雖然這個招租啟示怎麼看怎麼覺得奇怪,但他們目前畢竟沒有什麼選擇,到最後,佩妮還是滿腹狐疑地去瞧了一眼。
這一瞧,佩妮更覺得奇怪了。
不是這個房子不好……事實上,是它太好了!
位置與哈利的學校不過一個街區,不近不遠,剛好也就在一個地鐵口十分鐘步程的範圍内。至于房子内部的條件,更是讓人驚詫的好。不提那些房子大小、家具設備這種一眼能看出來的好壞(事實上,在這兩點上,這個房子還沒有好到離奇的程度,尤其是部分電器的匮乏),就說這房子保養得極好,房間裡打理得幹幹淨淨,好像沒有人住過一樣。
另外,它還是獨棟小院,更不會有什麼鄰裡問題。
大部分租房都是表面光鮮,内裡麻煩,這棟房子卻是表面普普通通,一進來卻驚喜到讓人懷疑這是不是現實。
領佩妮去看房子的是一個态度不是很友好的老頭,但他談起價格來卻寬容得與外表截然不同。
轉了一圈後,他甚至還問佩妮怎麼還不想簽下協議,是不是覺得價格高了。
縱使佩妮内心已經把下巴都驚掉了,但她還勉強保持着鎮定,面上不顯,隻含糊着說道:“嗯,确實是有點……你如果能降價,能降到多少?”
“多少?”灰發老頭噴了噴鼻息,不耐煩得好像這錢不是交到他手上一樣,“你想要再降多少?給個數,幹脆點。”
這就是還能再降的意思了。
佩妮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她當然沒有莽撞地真像那老頭說的那樣,直接報一個數。她先謹慎地問了一句:“為什麼你聽起來好像……不太在乎能租多少錢?”
“反正放着也是放着,能租出去總比落灰好,你說是不是?”老頭說。
這可沒能應付的了佩妮。她隻笑了一下,繼續苛刻地打量着房子四周。
“我确實有一個外甥。所以,你瞧,我也得為他考慮……總不能租到一個因為有什麼隐患而價格便宜的房子,那就不好了。我得小心一點。”她好像不經意地說。
“便宜還不好?好吧!如果你一定想要知道的話——”老頭破罐子破摔地說,“這房子的屋主是我哥,他急着——呃——他急着用錢!放心了嗎?如果你們能夠今天就簽下來,價格都好商量,但如果不能——”
“——我可以!”佩妮立刻說。
——
佩妮最後大勝而歸。
既然是急用,那麼連那些古怪的條件也變得稍微合理了些。也許隻不過是想找一個像他們一樣好應付又急需房子的租客,所以價格就無足輕重了。
價格最後被她談到了一個極其滿意的數字。事實上,在今天早上出門之前,她甚至從來沒有想過能夠談到這個數字——這個屋主簡直是在做慈善了。
以這個價格,别說是住一年了,在這兒住四五年,他們的存款都是夠用的。
簽訂租房合同的時候,她還一直臉上挂着笑。
“上帝保佑你那——你那急用錢的哥哥。”簽完合同,她破天荒地客套了一句。
老頭的表情很古怪,像是在憋笑和不耐煩中間猶豫,最後混合成了一聲從鼻孔出來的哼哼。
佩妮沒有在乎他不怎麼有禮貌的回複。
她急着回家。急着告訴哈利這個好消息。更急着從那棟公寓裡搬出來。
不是說那棟公寓不好,但對比起這個新的,它顯然就黯然失色了。
租下新房子的第二天,生怕那老頭反悔——那老頭确實看起來像不怎麼講道理的樣子——佩妮和哈利就開始了轟轟烈烈的第四次搬家。
這回,是最舒适的一回。
因為吝啬如佩妮姨媽,在一場酣暢淋漓又成功的講價之後,也破了例。她打電話,足足叫了兩輛搬家車,四個彪形大漢從車上下來,每個人都能單手扛起哈利根本推不動的箱子。
于是哈利隻需要和那些箱子一起,乖乖坐在車裡,被載去他的新家,就可以了。
——他甚至還因此而賺了一天的假!
一切都讓人舒心,隻是他還記挂着一件事。
在那些大漢終于把東西都好好裝上車,汽車引擎發出轟鳴聲時,他又擡頭看了一眼街道盡頭的郵箱。
這是他今天第二十一次看這個郵箱。
一個小時前,在第八次看這個郵箱的時候,他覺得今天一定不會看見那隻貓了。畢竟這裡的動靜那麼大,那隻聰明的貓自然會趨避利害,避開這裡。
但在半分鐘後,他又看了第九次,并且說服自己,萬一它來了呢,萬一它來了而因為哈利沒有看見,錯過了這最後一次見面,豈不是要抱憾終身?好吧,對于哈利來說,不至于這麼嚴重,但它隻是一隻小貓,它的生命就那麼長,哈利陪它的那幾個月,或許已經成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說不定。
他就這麼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反複看了十多次,直到現在。
他真的要走了,佩妮已經坐上了頭一輛車,在喊他的名字。身邊的叔叔以為他丢了什麼,彎下腰在詢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