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不厭其煩地、一封又一封地給他寄信呢?
就好像是,知道他沒有看完那張信紙、沒有收到信件想要傳遞給他的信息一樣。
但這又怎麼可能呢?那天他們的争吵發生在家裡,除了他和佩妮姨媽之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尤其還是他究竟有沒有看完信紙這樣的小細節。
當然,哈利心底明白這一點,也不妨礙他在越來多的,幾乎像雪花一樣的信件的來臨後,對這個神秘的來信人越發好奇。
“為什麼不讓我看這些信?難道上面有什麼看了之後會世界毀滅的事情嗎?”他甚至嘗試心平氣和地與佩妮商量。
但佩妮不動如山。
“或許不會讓世界毀滅,但足以讓你好不容易取得的中學入學申請毀滅。”她說,“除非你想小學結束後就肄業——”
話雖是這麼說的,但她顯然也沒有真的給哈利“肄業”的選項。
說實話,哈利原本對這個生日有些許憧憬,也全都因這場曠日持久的“信件攻堅戰”而忘得差不多了。
是的,攻堅戰。
一直到生日當天,那被貓頭鷹叼來的、郵遞員送來的,甚至還有夾在佩妮的包裹裡塞進來的——佩妮打開它的時候尖叫了足足半分鐘,幾乎讓哈利以為她收到了什麼死亡威脅(誰知道呢,不是都說記者也是一個高危職業嗎),所以當他發現還是這封信的時候甚至有那麼一絲絲不是很适宜的失望——這麼多雪花一樣飛進屋裡的信件,終于摧毀了佩妮姨媽最後一道壁壘與心理防線。
在扶着姨媽坐回沙發上并給她倒了一杯酒壓驚之後,哈利終于如願以償地“偷”到了其中一封信。
雖然這信本來就是寄給他的。
當然了,短暫的驚吓之後,佩妮很快回過神來,嚴防死守,勒令他不許脫離她的視線,整個上午,哈利把兜裡的信紙都捏皺了,也愣是沒有找到一個能夠偷偷檢查他的“戰利品”的時間。
與之相對的,是佩妮埋頭打掃了足足一個小時,把家裡這突然被塞進來的信件們的最後一點痕迹都打掃幹淨了後,突然宣布了他的“生日”計劃。她甚至還很難得地和顔悅色起來,好像今天早上本就無事發生——但事實上,在此前的一系列歇斯底裡之後,她這個掩飾實在是太明顯,以至于都有些古怪了。
也就是哈利正好戰利品在手,和她想到一塊去了,兩個人才頭一回異常默契地演了起來,都沒有提出今天這一連串的怪事。
這個有些奇怪的生日就這樣繼續“平靜”地過了下去。
首先是生日禮物。今年的生日不是别的,正是佩妮早上收到的包裹。哈利眼睜睜地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氣,才把包裹重新拆開,從裡面拎出來一件——新校服。
嶄新的,幹淨的,甚至有點華貴的。
哈利不得不承認,他有一點失望。雖然他其實應該早就料到,姨媽最喜歡這種光鮮亮麗,能穿出去給她充充面子的禮物,而非是什麼不起眼的(比如一封奇怪但有趣的信)東西。
但哈利仍然保持着熱情。事實上,他假裝的技巧比起姨媽來說也“不遑多讓”。
在他歡呼着把衣服接過來時,大概因為他的語氣實在太高亢,他清晰地看見佩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哈利急忙把衣服套上身。
果然,佩妮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得提前一個月預定,還要排隊……”她絮絮地誇耀着,終于,在哈利徹底穿好之後一停頓,皺着眉說,“你怎麼又瘦了?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沒有這麼瘦,衣服穿起來跟穿了别人的一樣!”
“……我沒有!明明是這件衣服太大了!”哈利沒忍住,抗議道。
佩妮根本沒有聽到。或者她假裝根本沒聽到。
“好了,接下來的暑假,我會監督你再長壯實一點。”她拍闆道,“至少能撐得起來這件衣服——等到新學校,你的同學們都會穿這麼齊整的衣服的,要合群。”
至少她沒有要求他現在就穿着這麼滑稽的衣服出門,哈利悄悄地松了口氣。
他很快又把衣服脫了下來,比穿上的時候還快。
生日的第二件事,當然是出門活動。
不管是去動物園,還是遊樂園,或者是什麼自然保護區,總是讓小朋友們格外興奮的。
尤其是,在家裡佩妮那雙銳利的眼睛能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但在外面的時候,總會有那麼一時半刻她注意力被其他東西分散,來不及一直盯着他。
想到這點,哈利那裝出來的興奮也帶上了幾分發自真心的急切。
好在佩妮選擇了繼續這個生日計劃。
不過,意外确實也往往會在做好計劃,準備執行的下一秒發生。
就在哈利絞盡腦汁,終于抓到一個佩妮沒有注意到的時機,把那封信又藏進了書包後,有人按響了門鈴。
或者更嚴格地說,是砸響了門鈴。
哈利和佩妮正巧在玄關,哪怕隔着門,那動靜幾乎把他們吓了一跳。佩妮瞪了他一眼,他也無辜地瞪回去,示意這件事跟他絕對無關——确實也是,佩妮回家的這段時間,他幾乎不被允許出門和使用電話,當然也不可能和任何一個朋友聯系——于是佩妮才伸手,準備去開門。
然而,就在這個短短的間隙,門再度被敲動了,發出一聲更大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