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禾?”
蘇辭睜開迷蒙的眼睛,那雙眼睛被夜色浸出濕漉,臉也被依賴期折騰得微微泛紅。
她手腕撐着沙發邊沿,起身,走向顔禾。
蘇辭離得越來越近,顔禾很緊地閉了閉眼。
她在勸自己清醒一些,分清夢境和現實。
蘇辭站定在她面前,溫柔地伸手,想擦去顔禾側臉的雨汽,又遞出姜茶:
“禾禾喝一些,驅驅寒,還能散散酒意,不然會難受的。”
顔禾下意識撇頭、推開茶盞,抗拒的意味十分明顯。
沒想到顔禾推開的力過猛,滾燙的姜茶被打翻在地。
蘇辭的手背連帶着被燙紅了一片,看着就很痛。
可蘇辭渾然不覺得痛,她垂下眸,看着精心熬煮的姜茶被打翻了一地。
顔禾想上前,看看蘇辭燙得嚴不嚴重,但忽然止住了靠近的腳步。
幸好,機器人管家滑到了蘇辭身邊,為蘇辭緊急沖冷水、處理燙傷。
蘇辭很聰明,她能看出顔禾其實不是在推走茶,而是想推開她。
獵物在被網牢牢圍住之前,都是會掙紮的。
蘇辭很享受獵物掙紮的感覺。
掙紮得越猛越好…這讓她很有征服欲。
蘇辭感受着手背的灼燙感,眼中閃過晦暗的興奮,嗓音卻溫柔地問:
“禾禾不喜歡喝姜茶嗎?還是…我讓禾禾不開心了嗎?”
蘇辭以專注又認真的眼眸注視着顔禾,好像很像知道為什麼顔禾忽然對她如此冷漠,眼神中滿滿的無措,隐隐藏着讓人心軟的委屈。
顔禾低着頭不敢去瞧蘇辭的眼神,她擦去地面上的姜茶,歉意地笑了笑:
“我沒有不喜歡,隻是不習慣别人碰我。”
顔禾又挂上了标志性的笑容,虛僞——明明顔禾是在笑,蘇辭能聽出她話語中的疏離和抗拒比之前更激烈。
顔禾明顯沒有對她敞開心扉的意思。
兩個人一時相顧無言,一左一右立在地面上那灘未幹的姜茶漬邊。
淩特助捧着電話進來的時候,被兩個人周身詭異的氣氛,吓了一跳。
淩特助猶豫了一下腳步,走到蘇辭身邊,報告了一起生物研發的緊急事務。
蘇辭沒露出太意外的神情,轉身去了樓上的書房,拿趕往實驗室的資料。
顔禾反倒十分疑惑:“這麼晚了,還得去工作?”
淩特助笑:“沒辦法,生物數據很難跑出來,數據更不會等人,轉瞬即逝,慢了哪怕一毫秒,很可能就做不出研發結果了。尤其這個項目,蘇總跟了很多年,對此很上心的。”
蘇辭不是那群隻懂管理不懂技術的總裁,多年一直親自頂在技術研發的前線,從沒離開過。因此,蘇辭總會在深夜接到緊急任務,趕去加班工作。
顔禾問淩特助:“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嗎?”
畢竟,蘇辭現在是她的甲方,甲方又處在依賴期,顔禾這個乙方,很可能也得跟去。
但淩特助還沒說出口,話口卻被一道聲音接過。
“不必,我能自己克服依賴期。”
蘇辭立在旋轉樓梯,她的手邊拎着從書房取的文件,肩上潦草地披了一件禦寒的外套,她體弱,格外怕冷,尤其是雨天的晚上。
蘇辭走下來,下意識想要站得離顔禾近一點。
她喜歡和顔禾離得近一些說話,可她的目光滑過地上還未徹底幹透的姜茶水漬…
蘇辭的腳步隻好停在離顔禾的不遠不近處。
顔禾唇邊依舊挂着笑容,可揣在褲兜中的手緊張地摩挲了兩下。
蘇辭卻沒有顔禾想象中的冷言冷語,隻是溫柔地提醒顔禾在家早點休息,喝醉不要一個人泡熱水澡太久,睡前喝一些醒酒茶,不要貪涼,不然第二天會頭痛……等等無微不至的關心。
顔禾摩挲的指尖微頓。
她沒想到,蘇辭絲毫沒有在意自己如此冷漠的态度,仿佛蘇辭在包容着顔禾的脾氣,而她自己沒有脾氣,隻有對自己心甘情願的溫柔體貼。
模樣好欺負得要死…
淩特助覺得自家老闆需要顔禾的陪同,她知道自家老闆的身體情況,蘇辭剛回到莊園時,依賴期高熱不止,好不容易才降下溫度,整個人虛弱得緊。
但蘇辭都發話說不用了,淩特助自然拗不過自家老闆,隻得對顔禾勉強一笑,快步跟上蘇辭。
顔禾卻不笑了,蘇辭走後,她放下虛僞的笑容。
一個半身高的機器人忽然撞了撞她的腳後跟。
這是莊園的巡邏機器人之一,每到夜晚,它們會無聲巡邏着整座莊園。
“夫人不開心。”機器人道。
顔禾有點驚訝一個巡邏機器人會有比人類還敏銳的洞察力,她漫不經心道:“我沒不開心。”
“好吧,嘴硬确實是某些傲嬌人類的特點。”機器人模仿着人類無奈聳肩的動作。
顔禾:……
機器人兢兢業業道:“但我的程序告訴我,我需要哄你開心。哄人類開心的絕佳方法之一,是聊天,我們一起聊聊天吧!比如,夫人對什麼感興趣?”
顔禾扯了扯唇角:“我現在沒什麼感興趣的。”
“人類的十分感情豐富,夫人怎麼可能什麼都不感興趣……”電子屏幕中的眉毛擰成為難的八字形,機器人不甘心道:
“我這有一份安保錄像,夫人一定感興趣。”
顔禾現在滿腦子的蘇辭,她正想找點什麼轉移注意力,于是撐着頭,看了起來。
機器人的電子屏幕切換成一段監控。
顔禾定睛一瞧,正是此時她所在的客廳的監控,隻不過是幾個小時以前的,裡面主人公……依舊是蘇辭,從宴會回到家的蘇辭。
穿着晚禮服的身影出現在客廳,蘇辭指尖拎着高跟鞋,赤腳走向沙發,走得一搖一晃,似乎依賴期的高熱讓她沒有力氣穿着高跟鞋走路。
而蘇辭過于要強的性子又不擅長向身邊人求助,淩特助隻能擔憂跟在她身後,不敢主動伸手去攙扶。
蘇辭坐在沙發前,還沒坐下一分鐘,便有人來給她送文件,蘇辭從容不迫地處理着,但她的指尖撐着額頭,一向端挺的肩頸随着一呼一吸微微下垂,蘇辭好像光坐在沙發上都耗費了她不少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