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和我網……”
喻如硬生生把“戀”字咽下去。
“和我網上聊了三個月的人,是你?”
音樂聲如同纏綿的海水,淹沒整個The Night。偶爾有玻璃酒杯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在其中沉沉浮浮。
霓虹光影如夢似幻,垂直落下,不僅照亮了喻如和謝時行的臉,還隐隐映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暗潮湧動。
謝時行臉色平靜。
他也是剛剛見到喻如的反應,才猜到喻如加錯微信,把他認成其他人了。
但他很快接受現實,反應比喻如要淡然許多,“嗯。”
喻如直呼要命。
追溯這場網戀烏龍的源頭,大概要從一段很長的故事開始。
她決定先去上個洗手間,順便用冷水洗把臉冷靜一下,回來再和謝時行掰扯清楚。
這時,服務員拿着酒水單過來。
謝時行點了一杯波本威士忌。
酒水單被遞到喻如面前。
她暫時還不想點。
喻來經常跟她說:“出門在外,有三點要防。首先提防那些問路和要求帶路的人,其次要對借手機打電話的人保持警惕,最後謹記,飲料,尤其是開了瓶的飲料,絕對不能離身。包括食物,也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在酒吧,更應該提高安全防範意識。
“我暫時還沒想好想喝什麼。”喻如擡頭對服務員道:“這樣,我先去趟洗手間,回來再點。”
話音剛落。
對面響起一聲很淺的輕笑。
像樹葉落在湖面上,激起一圈漣漪後,瞬間和水面一起恢複平靜。
喻如不解地望向謝時行:“?”
哪裡好笑。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和你哥很像,防備心都挺重。”謝時行一秒看破她的心思,說道,“放心吧,有我在,沒人敢往你的酒裡下亂七八糟的東西。”
喻如:“……”
有沒有一種可能,防的就是你。
The Night不提供無酒精飲料。
她去完洗手間,回來點了一杯果酒:“橙子海,謝謝。”
服務員面露難色,很不好意思地告訴她,所有果酒都已經售空。
最後一杯橙子海,剛在一分鐘前被送到其他顧客的桌上。
喻如:“……”未免太不巧了。
謝時行指尖有節奏地敲着桌面,讓服務員把老闆喊過來。
The Night的老闆姓李名木,瞧模樣估摸三十歲上下,個人風格屬于張揚那一挂的。
謝時行附在李木耳邊嘀咕了兩句。
過了一會兒,李木折返,把一罐旺仔牛奶輕輕放在喻如面前。
顯然,謝時行和李木很熟。
熟到可以成為例外,點酒水單上不存在的非酒精飲料。
喻如啜了一口旺仔牛奶,慢悠悠進入正題。
“溫司衡”的微信号,是朋友推給她的。
通過添加好友申請那一天,她滿心歡喜,絲毫未曾懷疑過加錯人的可能性,導緻和謝時行談了三個月卻毫無所覺。
現在想想,她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誤。
加上“溫司衡”微信後,竟一次也沒想過要确認一下對方的身份。
搞清楚來龍去脈,喻如羞得擡不起頭,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對不起,我搞錯人了,你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吧。”
“當什麼都沒發生過。”謝時行不給喻如撇清關系的機會,“那我損失的時間,怎麼算?”
收到喻如的添加好友申請時,他第一時間查清楚了這個微信号主人是誰。
線上聊天期間,投入的時間和精力難以計數。
喻如想用一句輕飄飄的“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打發他。
他可沒那麼好應付糊弄。
喻如嘗試和他商量補償方案,“你想怎麼算。”
謝時行思忖片刻,認真權衡。
琥珀色的波本威士忌映在他眼底,像帶閃粉的流沙,讓人猜不透他的情緒。
“你補償我兩千萬的時間損失費,這筆賬就一筆勾銷。”
喻如懂了。
這大概就是不肯一筆勾銷的意思了。
兩千萬,擺明了是為難她,他不如直接去搶。
謝時行不依不饒,成功把喻如不肯吃虧的勁兒激出來了。
“這出烏龍發展成現在這樣,你就沒有責任嗎?”喻如使出談判技巧道,“我加上你的微信以後,直接喊你‘哥哥’,你沒覺得不對勁嗎?”
謝時行反問:“你為什麼喊溫司衡哥哥。”
喻如覺得莫名,“他比我大四歲,和我哥又是好朋友,我不喊他哥哥,還能喊什麼?”
那就對了,謝時行點頭,對喻如的答案表示認可,“我年紀也比你大,同樣和你哥相熟。所以你喊我哥哥,我應該感到奇怪嗎?”
喻如:“……”
有理有據,似乎無可辯駁。
喻如:“不一樣。”
謝時行:“哪裡不一樣。”
喻如屏住呼吸,瘋狂頭腦風暴,“我哥比溫司衡大兩歲,你又比我哥大三歲,算下來,你比我大九歲。都說差三歲就是一個代溝,我們之間隔了三個代溝,我該喊你叔叔。”
這話多少有點強詞奪理。
說完,喻如看到謝時行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叔、叔。”謝時行呢喃着,像要将這兩個字嚼碎,“不好意思,我明年才三十。目前為止,還沒人用‘叔叔’稱呼過我。”
潛台詞便是:我就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哥哥”這個稱呼,你能拿我怎麼辦呢。
喻如不能拿他怎麼辦,她隻能重新尋找論據支撐自己的論點,“那我一加上你的微信,就表現得和你很熟絡,你不覺得奇怪嗎?”
謝時行繼續反問:“你和溫司衡很熟?”
喻如昂了聲,“是的,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