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無遮攔令周祉的臉色尴尬得發白,他知道他說的全部都是事實,可畢竟在衆目睽睽之下,他還是做不到完全不在乎。
算了,他安慰自己,就當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檢查,這在監獄裡不也是常有的事嗎?
他将手伸到後背去,解開了白袍唯一的一枚紐扣。
江闌猜的不錯,他白袍之下果真什麼都沒穿,身闆瘦削得跟一具骨架站在那裡似的,蒼白的皮膚薄如白紙,遍布着陳年的傷痕。
他還未看清楚,周祉就已經套上了需要試穿的衣服,那速度迅速得不像是一朝一夕能訓練出來的。
果然醜衣服無論誰穿都難看得令蟲發笑,他大手一揮,這幾件他都要了。
“身上這件直接穿走,其他的包起來。”
“好嘞!雄子,您對您的愛雌真是大方!他也真是有福氣,尋到了您這樣又有品位又體貼的雄主。”
他的誇贊在江闌這裡很是受用。
江闌剛要掃臉支付,周祉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搭在了攝像頭上,攔住了他。
“我不喜歡。”
“你說什麼?”
被他用餘光一瞪,雌蟲頓時緊張得結巴起來,但他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我,我不喜歡這些衣服……”
眼瞧着這件挂了一年都沒動靜的衣服馬上要賣出去了,導購也站出來做和事佬。
“哎呦,聽你雄主的就對啦,好多雌蟲一年都穿不上一件新衣服呢。”
“是啊是啊,你的雄主還親自帶你出來買衣服,你就知足吧。”
雌蟲沉默了,在所有蟲眼裡,雌蟲就該在結婚前無條件服從雄父,在結婚後無條件服從雄主,這早都成了全社會的共識。
而雌蟲的個人意志?這種東西的回收價格比礦泉水瓶還低廉,根本無人在意。
見他們結賬要走,導購又推薦起近期店裡上新的款式來。
“雄子,馬上要入冬了,給您的愛雌買件冬衣吧。”
“不用了,他活不到那個時候。”
江闌拒絕了,走的比誰都快,像做任務一樣去下一家店打卡。
周祉的臉色很差,這些奢侈品門店開設在街邊,而不是商場裡,這意味着他必須赤腳走在水泥路上,沒走一會兒,他的腳就已經被路上尖銳的小石子磨的見了血。
“真麻煩,來人,把輪椅推過來。”
江闌嘴上說着麻煩,眉眼間卻是滿意至極的笑容,顯然對折騰他稱得上是樂在其中。
他當然是故意的,等到雌蟲筋疲力盡的時候再讓人扶他上輪椅,到時候後期一剪輯,他的行徑就能被刻畫成考慮周全的善舉。
回家之後,他特意花了半個小時去調整機位,為的就是将周祉那副屈辱的神情收入鏡頭之中。
一切準備就緒,他才按下開始,提着醫藥箱坐到雌蟲身邊,用剪刀剪開了那條剛買回來沒多久就已經被血漬浸透的褲子。
細碎的砂礫附着在傷口處的膿血之中,用酒精擦拭時會摩擦到傷口上的皮肉,這對于本就對痛覺十分敏感的雌蟲來說更是一番别有用心的折磨。
細密的冷汗從雌蟲的額間泌出,他無意識地咬緊了下唇,祈禱這場酷刑能早點結束。
“露出這副表情做什麼?你不是很狂嗎?S國最年輕的少校?”江闌把染了血的棉球扔進垃圾桶裡,嗤笑了一聲,“不對,你的軍籍早被銷了,你現在的身份就是個連亞雌都比不上的雌奴。”
“……”
“看到你現在這副模樣我就想笑,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這個詞周祉幾乎每天都會聽到一回,所有蟲都這麼評價他,他早已經習慣了,自然無從反駁。
隻是,他有一個疑問。
“當少校很難嗎?”
“呵……”今年才剛晉升某不知名後勤部門榮譽中将的江闌止不住地冷笑。
不難,有什麼難的,對于軍雌來說,隻不過是需要在敵營殺個七進七出,把敵軍殺個片甲不留好幾回罷了。
“你也不用在這兒給我裝,無論你曾經有多風光無限,記住你現在的身份。”
處理傷口僅需要幾分鐘,做完這一切之後,江闌把他拴回客廳的角落,自己揣了幾瓶營養液回到了二樓,朋友叫他上号了。
第二天清晨起來,屋裡格外安靜,安靜得像是這個家裡沒有第二個蟲一樣。
薄霧如輕紗般籠罩着大地,鳥兒的鳴叫聲婉轉動聽,連空氣中都彌漫着晨露的芬芳。
江闌習慣了這種甯靜,開始的時候并沒有察覺出有什麼不對,還在廚房給自己沖泡咖啡。
當他看到角落處孤零零的鎖鍊時,心裡咯噔一下。
直到智能管家翻遍全屋也找不到周祉的影子,江闌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