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有希子是個直來直去的人，她一開口就是“及川先生看起來有十個女朋友”，你給她逗得忍俊不禁，手一錯，指尖被蝦頭紮到了。

“嘶——”

你放下蝦，剛準備自己檢查一下，手就被旁邊的人牽了過去。北信介攥着你的手認真打量着你的指尖，過了接近一分鐘才松開，語氣平靜，“沒有紮破。”

黑木有希子似乎偷笑了一聲，你沒聽清。

你覺得方才被牽着的地方有些發燒，條件反射地将右手浸在水中。做完這些後又突然意識到沒什麼必要，北信介早就知道你喜歡他，如今遮遮掩掩也沒意思。

可黑木有希子就在旁邊，你又不能順着氣氛公然調情。

“中午沒有人做飯。”你語氣随意地換了個話題，想将事情揭過去。

“嗯，”北信介說，“我來做。”

天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聊死了。你再次痛恨起自己的不争氣。和黑木有希子聊天時，你們能天馬行空地胡言亂語，但是和北信介聊天，你連一個多餘的話題都想不出來。

河水被攪動的聲音格外清晰。

你看着那隻紮到你的手指的蝦，心想今天中午我肯定要把你烤了。當你開始在心裡選擇烤蝦的配菜時，身邊再次傳來初戀對象溫和而低沉的聲音。

“今年秋天……你回兵庫嗎？”

你一愣。

大約過了快半分鐘，你終于從記憶深處翻出了關于這個問題的片段。退隐回老家的第一年秋天，你跟在北信介身後，他說在田裡太辛苦了讓你回家，你不肯，站在田埂上對他說，我不但今天要來、明天要來，後天也要來，以後每年秋收的時候我都要來看你。

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那不過是一句被你忘掉的氣話。去年秋收前剛巧趕上你準備複出回了東京，北信介大概是沒有在田埂上看見你，于是趁着機會來問了。

你很想說當然啦，我說過每年秋收都要去看你的嘛，但轉念一想正是複出後應該會比較忙，這次複出你就沒打算随便退隐了，至少到今年秋天你應該還在跑通告，根本沒時間真的回兵庫跟北信介耗着。

再說了，你都在他身上耗了那麼久，也夠了，再耗下去多少有點不太禮貌。

你一向不是什麼長情的人，喜歡着北信介時也可以和牛島若利交往，而和宮侑離婚後又能和其他男人藕斷絲連。你擅長裝出一副深情的模樣，但你内心深處喜歡着的隻是那個深情的“片桐真由”。

“是吧，”你含糊其辭，“有時間的話。”

北信介沉默了下來。

他大概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能如此沒心沒肺，你口中的喜歡可能連一張紙的重量都達不到，因為蒼白而淺薄，你也不會為了所謂的“喜歡”去做超出底線的事情。

而現在，你的底線就是你的吉他。

你不打算放開你的吉他，也不打算為了北信介推掉未來可能會有的通告回兵庫看他忙秋收。

世界上的事總是如此莫名其妙，你有時間的時候，北信介并不在乎你在不在田埂上，等你沒有時間了，他卻要主動問你今年還回不回去。

“好，”過了好幾分鐘，身邊的男人提着洗好的菜站了起來，你下意識擡頭，卻因為日光而無法捕捉到對方的表情，“那我等你回兵庫開演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