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那天,你穿着绛紅色的婚紗,黑色高跟鞋上綴着小粒珍珠,耳環項鍊都是價值不菲的鑽石——反倒顯得宮侑拿來的那對婚戒有些寒酸。
行頭是工作室的造型師選的。你和宮侑的婚姻弄得大張旗鼓,諷刺的是,片桐家派來的代表卻是你弟弟片桐伊織。全家人都知道你們是假結婚,可他們連配合你表演都不肯。
好在你本人的熱度夠高,即使缺了父母,這場話題度爆棚的婚禮也得到了令人咋舌的關注度,而片桐家二老被人扒出不在國内:雖然還是有些站不住腳,但好歹弟弟是到場了,于是網上開始流傳一些對宮侑不太好的言論,比如片桐家其實不滿意這個女婿。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宮侑出身于兵庫的普通家庭,和一般人相比,運動員的收入确實是天文數字,可惜你是片桐家大小姐,從小穿金戴銀,宮侑一年的收入不一定有你一年的零花錢多。
說是婚宴,倒更像是各界人士的交際場。為了讓全國都知道片桐真由結婚了,你安排工作室邀請了好幾家一流娛樂雜志的記者,片桐伊織也出面邀請了不少和家裡有生意往來的企業家。
酒過三巡,你躲懶到露台上發呆。
家業一直是弟弟在操持,你隻是個擺着好看的花瓶,這種互相寒暄遞名片的場合并不适合你,因此你跑得飛快。
你也想過如果自己不姓“片桐”會怎麼樣:或許你需要和參加婚禮的小明星一樣跟着經紀人向各界大佬點頭哈腰,甚至會被人動手動腳地揩油,演藝圈向來不是什麼幹淨的地方,倘若說錢是好東西,那這個圈子便明晃晃地将“錢是萬能的”挂在入圈需知上。
“我還說怎麼見不到主角,”身後傳來青年拖長的聲音,“原來是在這裡偷懶。”
你轉過頭,宮侑也越過人群向露台走來。
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但他們自以為識趣地沒有湊上來打擾你們這對“小夫妻”,于是露台周邊倒成了最清靜的地方。
你擡起頭。
和記憶裡穿着球衣的學長不同,宮侑一身西裝,身形挺拔,裝飾用的白色手帕從上衣口袋裡露出一角:西裝是宮侑自己的,但手帕是你讓工作室的人送過去的,真要說起來,手帕可能比西裝還要貴。
你覺得有點好笑。
在這場極度奢靡而鋪張的婚宴裡,宮侑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普通。當然,不是說普通不好,但如果沒有你外公的事,你和他本應該是兩個毫不相幹的人,因為你們根本就沒有生活在一個世界。
“還在打排球?”你挑眉。
這是句廢話,所以宮侑也挑眉回敬,“還在彈吉他?”
你們對視了兩秒鐘,突然同時笑出聲。
就像兩隻肉食性動物,互相試探後發覺對方不好惹,于是放慢步調,盯着對方不停打轉,等待着下次進攻時機。
你讨厭宮侑,說不上來為何讨厭的那種。或許是你對“惡意”和對“善意”同樣敏感,你不知道宮侑為何要主動提出和你假結婚,卻知道他絕對不是懷着愛慕來的。
天氣有點悶,露台上也沒什麼風。你聽見賓客那邊傳來一陣怪異的騷動,轉過頭時便看見一隻氣球從大廳裡往外飄出來,那氣球是心形的,你認出它應該是裝點會場的飾物,儀式流程走完後就有小孩從司儀那裡要過去牽在手上玩兒。
一隻氣球而已,倘若是平日,你大概會馬上移開目光任由它飄出大廳。可有那麼一瞬間,你想起這是你的婚禮——哪怕并沒有人在意也沒有人覺得是真的——于是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條輕飄飄的繩子。
婚戒在無名指上閃着細碎的光。
下一個瞬間,戴着男式婚戒的手從另一邊伸出來,毫不猶豫地握住了你抓着氣球的手。
婚戒是一對的。宮侑的手沒有完全包裹你的手,于是你無名指上的那枚鑽戒和他的鑽戒一高一低地摞着,明晃晃地告訴你,這個人已經是你法律意義上的丈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