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漸亮,伴随着夜幕褪去後,一團灼熱的光自地平線上緩緩升起,在天與海的交界處,鍍上一層薄薄的光輝。
窗邊擺放着的那盆水仙已然衰敗,開盡的黃白花朵幹巴巴的挂在墨綠色的葉片上,沒半點光彩,燕轍眼神空洞的盯着窗邊的那團焦枯的黃,直到被卡利白喚回神思。
“你是說,許盞汀變成了怪物?”
卡利白的聲音不大,屋中的幾人都罕見的沉默了,面對這個并不愉快的事實,恐怕隻有一個人能笑出來。
“所有時間客的歸宿都是變成遊蕩在亂流裡的怪物,這有什麼可奇怪的。”即使雙手被束縛着,許盞淩還是神态如常的微笑道,“你們有時間在這裡哭泣,不如抓緊時間給我哥哥立碑獻花。”
真是活見鬼,他們老許家的人到底有沒有心?!燕轍狠狠剜了許盞淩一眼,後者瞧見燕轍這個反應後,反而更加開懷道,“怎麼,你這個管理局的條子沒了晉升的機會,開始怨恨起我來了嗎?”
淬了毒的話語立即惹怒了燕轍,伊萊卡恩見狀,制止道,“夠了,許小姐,如果你真的把許盞汀看作家人,就稍微安靜一些吧,你們的恩怨我們不關心,我們隻想知道怎樣才能讓許盞汀回來。”
“時間客化為怪物後,會完全失去理智。”病床上的蒂娜憂心仲仲的看向卡利白,并不能帶來什麼好消息,“換而言之,這是不可逆的轉化。”
時間客遊戲人生的資本總有一天會被揮霍殆盡,人不可能一直幸運,逃脫時間的摧磨,但在場的人誰能接受失去許盞汀的事實呢?
伊萊卡恩神色暗淡,燕轍氣悶卻沒有任何方法,許盞淩依舊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而卡利白擡起頭,看向了安靜站在蒂娜身旁的代安安。
與代遠一般無二的翠綠色眼眸裡看不出半點悲傷,察覺到卡利白的目光後,代安安抿唇,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
代安安看向卡利白,再次問道,“真的沒有解決方法嗎?卡利白先生。”
卡利白沉默片刻後,低聲道,“許楓還在世時,曾對我說過,蒂娜變成怪物後,無論回溯多少次時空都無法改變這個現實,等到了那時,就隻剩下一種辦法喚醒她。”
“哪一種?”燕轍立刻發問,卡利白大步來到蒂娜身邊,溫柔握住了蒂娜的手。
卡利白蒼老的臉龐上溝壑縱橫,燕轍急切的看着卡利白那雙混沌的眼睛,聽到卡利白說,“摯愛之人的吻。”
燕轍錯愕一陣,又聽到卡利白說,“失序症會讓時間客化為怪物。愛或許能夠喚醒理智,但這個方法隻有千分之一的概率成功。”
“又來了,又是這套唯心的說辭,假如這個方法真的能實現,那你也就不需要為蒂娜犧牲後半輩子了。”燕轍覺得惱人,痛苦的抓了抓頭發,“從他變成怪物的那一刻起,他的理智就已經消散了,誰能有把握将他找回來,誰又敢站在怪物面前獻吻?”
燕轍在不大的病房裡踱步,顯得緊張兮兮的。時間客,該死的時間客,就算是死也不讓人安甯!
燕轍眼眶一紅,看着卡利白布滿皺紋的臉龐,聲音顫抖道,“師父,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蒂娜在你面前化為了失去理智的怪物,你有把握喚醒她嗎?”
這個問題提的不合時宜,卡利白抿唇,耐心道,“我沒有任何把握,但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我也依舊會來到她的面前。”卡利白扣緊了蒂娜的手,“她如果被我喚醒,那就皆大歡喜,但如果沒有被我喚醒,那我也心甘情願的被她一口吞入腹中。”
這份堅定抵得過任何情話,但現如今的情況是——
“沒人敢做出這種豪賭。”燕轍的一顆心浮浮沉沉,嘴巴裡溢滿了苦澀的滋味,“以前或許有一個能為許盞汀賭命的蠢貨,但那個蠢貨已經不在了。”燕轍擡眸看向不遠處的伊萊卡恩,痛苦道,“摯愛之人,去tm的摯愛之人,許盞汀的摯愛之人早就爛在地裡了,誰能去救他,誰又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賭一個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