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得勞煩三哥拿出我與她相識的證據,或者找出事發當日的人證,若想僅憑一塊玉佩還有你的諸多猜測就想給我定名,怕是不成。”雖說樊齡重平日脾氣好,衆人面前少言少語,可事關清名,他也不會任由旁人往他身上潑髒水,反駁不卑不亢,将難題丢出去。
他不必自證他沒做過,需得讓旁人先證明他做過。
樊齡初接着道:“那麼多人見着你從風波殿出來,還有假不成?”
這般無理說辭樊齡譽不想理會,該講的已經講完,隻待皇上定奪。
“夠了。”建陽帝早聽得不耐煩開口打斷,這點芝麻大點的小事還不至于糊住他眼睛,“就這麼點小事,不過是一個小宮女的一面之詞,譽兒說的也有道理,許是無意中将玉佩丢在哪裡,被她拾到了,就交給規禮司處置吧。”
言外之意,此事到此為止,這小宮女自有她的去處。
明月聞言慌了起來,跪爬上前去,雙手扯住樊齡譽的衣袍哭求:“四殿下您救救我,四殿下您給我條活路,四殿下.......”
楊京将前将人拉開,那小宮女仍不斷向他樊齡譽求助,好似兩個人當真有些見不得人的事。
“父皇,兒臣覺得不妥,這小宮女當着皇親與百官的面口口聲聲說與四弟有關,若不給四弟一個清白,隻怕落人口實。”方才說壓下的是允王,這會說徹查的仍是允王。
建陽帝面上瞧不出情緒,亦沒看允王一眼,“那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依兒臣所見,不如讓人徹查一番,看看那玉佩究竟是怎麼到這小宮女手上的,畢竟這小宮女所言太過離奇。”
樊齡譽眉頭一皺,徹查?何人來徹查?在這朝中允王的黨羽衆多,若由他的人來插手,怕是即便無事也會查出點事來,此刻他終于回過味兒來,視線再次投到建陽帝臉上。
建陽帝似在斟酌,還未下定。
陶茵也覺出事情苗頭不對,允王和三皇子一唱一呵的不像好東西,她幹脆打定主意鬧上一鬧,接起方才的話頭道:“方才三哥說許多人見着我從風波殿出來,那麼我想請問去過風波殿與這件事又有什麼直接關系?如果說去了就有嫌疑的話,那你沒嫌疑嗎?旁人沒看見你去風波殿,你就沒去嗎?怎麼能證明你當天沒去?”
“胡攪蠻纏?”樊齡初提眉反問,“當日我與允王在一起,衆多宮人皆是人證!”
“話說起來,那天梨明閣大火前後,我曾在春生殿更衣,從那天起這玉佩我就再沒見過,顯然這玉佩是在宮裡丢的。”陶茵雖已将他的口音模仿的很像,可細聽仍有區别,在場之人都覺着怪怪的,卻又講不出哪裡不對。
“還有一件事,我那天是讓那兩個小宮女去規禮司領罰,怎麼三哥消息這麼靈通,連我哪天罰了人你都知道,是規禮司也有你的人?”
最後一句陰陽猶如一刀正中要害,在宮中朝上安插眼線從來都是皇上的忌諱,此事可大可小。
“你不要信口胡謅!”樊齡初心忙意急,快速睨了皇上表情。
“我可沒胡謅,宮裡可早有傳聞,有手腳不幹淨的會偷拿主子東西運出宮去變賣,宮裡的東西流入當鋪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三哥你在宮外不就有幾間當鋪嗎?就沒收着過玉佩钗環之類的?”說到勁兒處,陶茵聲量更高了,似生怕旁人聽不見似的,“你們一直拿着玉佩說事兒,是不是在中間宮裡宮外的有什麼流通,中間有人為了挑撥咱們之間的關系,故意買通這個我根本沒見過的小宮女誣陷我......”
此一席話,不僅将樊齡初卷入紛争,還順帶了春生殿,畢竟樊齡秋方才那般積極衆人可見,而三皇子又整日跟在允王身邊,若細糾起來,允王也摘不幹淨,這樣即便像方才那樣所說的徹查,自然也輪不到允王的人,若真的查下去,說不定牽扯出來的事情更大。
樊齡譽眉心一跳,三皇子在宮外有些見不得人的私營這件事是他早幾年查到但一直沒拆穿的,怎麼陶茵也知道?
後方吃瓜衆人一個個伸長了脖子,聽得精彩。
這下子水被攪渾,誰也下不來台,樊齡初身上不幹淨經不得查,自己的私隐被當衆揭發出來,似被打了七寸的蛇,方才還上竄下跳的,這會兒便安靜如雞,明明還想蒼白無力分辨兩句,卻被允王一個眼神又給阻了回去。
建陽帝聽的頭疼,見着自己的幾個兒子各懷鬼胎當衆互相撕扯,心寒無比,事關天家顔面,其右皇後是樊齡譽的養母,其左陳淑妃是樊齡譽的生母,若開口讓他們處理這件事,怕是落人口實說她們偏頗不公,繼而側頭問了太後,“母後,依您看,此事該如何處置?”
“先把人帶下去,讓管事嬷嬷給她驗驗身。該問的總會問出來,除非她的身子是鐵打的。”太後一生多經風浪,這樣的小把戲可瞞不過她,“至于旁的,皇上你定奪吧,哀家累了。”
話落,明月被兩個太監給生生拖了下去,任憑她如何哭喊求饒都于事無補,待得她哭喊聲徹底消了,地上徒留一條長長的水漬,似蜿蜒的山脈,亦如崎岖的人腸。
“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攪了太後壽宴,惹得衆人不快......”建陽帝沉歎一口氣,才緩道,“三皇子,借故生事,閉門思過一個月,事情沒查清之前,四皇子暫時不要主理三司的事務了,三司一應暫交于允王。”
此言擲地有聲,似巨石砸在衆人臉上,允王本來就是儲君的熱門人選,有此一遭,好似再一次側面印證了皇上的态度,衆人神光相接,若有所思。
明明這件事裡樊齡譽沒有過錯,可建陽帝卻卸了他的職,陶茵正在不服,那廂樊齡譽卻認的快,“是,兒臣謹遵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