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線溫柔的一如既往,又如潺潺溪水,清澈且和緩。
陶茵眼皮一跳,心跳也随着漏了半拍,感動之餘還是口是心非罵了他一句:“傻子吧你!”
“你肯同我講話就好,你說我是什麼都好。”若是從前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有一天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竟會輕易被一個看不見人的撫平傷處。
她像一顆糖,止得了疼亦靜得了心。
至今日起,水定清苑再不是昔日世家子們遊玩之所,反而成了禁锢當朝四殿下的牢籠。
禁足無期,沒有人知道他何時能重見天日,隻是今日幾乎所有人都想到一件事,就是這位當時十分受太子庇護的四殿下,至此退出了争奪儲君的戲台。
水定清苑侍候的人不多,卻都是宮裡親自指派,除此之外樊齡譽的親信之人唯剩下楊京,此處景緻甚好,住所是園心一處攏芳閣,登高處可鳥瞰清苑大部分美景。
他單手握上憑欄,望着眼底美景無限,惆怅無邊,忍不住問陶茵,“倘若我一生都被困在此處出不去,你該怎麼辦?”
做為一個擁有部分上帝視角的人對他的擔憂不以為意,隻輕笑笑,話裡有話,“你才不會被困在這一輩子呢,過陣子你就出去了,放心吧。”
她笃定在樊齡譽看來便是樂觀的寬慰,“你怎麼知道?”
“要不要打賭,你不出一年,就能出去。”實則陶茵也不曉得他具體出去的時間,不過是估算着時間。
印象中允王并不受建陽帝喜愛,甚至除了太子他對其餘的兒子都十分冷漠,與其說是父子,更多的像是君臣。
經過這些日子陶茵的細細觀察,加上樊齡譽經手處理的事情相關她都看在眼裡,她清楚的了解到允王并非表面那樣仁義,說的嚴重些,可以稱得上是一個沽名釣譽的僞君子,論人品,遠不及樊齡譽十分之一。
她雖不曉得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以至于樊齡譽的名聲臭成未來那副模樣,可她仍願意相信,樊齡譽是個徹頭徹尾的好人,倘若有一日變得暴躁嗜血,那旁人也沒有權力亦沒有資格站在道德至高點去批判他。
未經他人苦,何以勸人善。
即便不敢承認,亦不敢細想,可陶茵也漸漸開始不能忽略心裡開始對他逐漸加深的情愫。
她是母胎單身,現實中身量高挑膚白貌美,隻不過是在感情這方面一來不開竅二來也挑剔的很,即便追求她的男生數不勝數,她也沒對哪一位動過心思。
可她待樊齡譽的心思明顯不同,與從前每一次都不同。
從前曾有人在寝室樓下擺了好多蠟燭在衆目睽睽之下向她告白,她一點兒也不感動甚至覺着對方愚蠢至極,可對樊齡譽......她想,若是樊齡譽做起來,或就沒那麼傻了。
她介意他與旁人的過往,他每每受了委屈自己同時感同身受,日日相見又不見,這種快樂又折磨的日子讓她從不敢設想未來。
“借你吉言。”他淺笑一聲,又恢複往日榮辱不驚的狀态,他很想清清楚楚的告訴陶茵,自打她來過,他就再沒有過那種蒼涼的孤寂感。
他也很想明明白白的告訴陶茵,自己喜歡她,然,他哪裡有資格那樣講?
“你看這是什麼 !”陶茵舉起手在他眼前晃晃。
自府邸出來什麼都沒帶,可那隻編了一半的金魚一直被她握在右手裡。
左右閑人一個,樊齡譽乖乖像先前那樣替她扯繩子,那隻杏大的紅色金魚隻經過了一個下午便活靈活現的躺在了他的掌心。
“這個給你,你以後一定會如魚得水的,可别弄丢了,這可是我親手編的。”
指尖兒在他溫熱的掌心劃過,亦是劃在了他的心尖兒上,他定睛望着掌心的那隻火紅的金魚,語氣鄭重,猶如與她盟誓,“好。”
而後在許多許多年之後,這隻金魚果真始終留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