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靜文的房間說是在沈雲瑞的隔壁,但是其實是隔了一條連廊的另一間獨棟,并不是三皇子口裡的破地方。
相當大,甚至有一個小小的會客廳,裝潢十分典雅,字畫古董陳列,同鄒靜文的氣質非常不符合,床頭還有滿滿一書櫃的書,已經卷邊,鄒靜文不知道他是誰看的,反正自己是一看就眼冒金星了。
中午時,鄒靜文第一次和王爺他們在一間屋子吃飯,王府的人不多,王爺的兄弟都已過世,說是家宴,把鄒靜文放到來桌子上才湊齊。
王妃一直拉着沈雲瑞的手在說着些知冷知熱的話。
“國子監的今年課業也結束了,你的父親也在家,難得團聚,你們也可以好好相處了……”
沈雲瑞聞言,意味不明地垂了垂眼皮,微微颔首。他對王爺娘娘的态度真是天壤之别,雖說對娘娘也是冷冷淡淡顯得疏離,但是鄒靜文覺得這應該是性格使然,但是對王爺就是純粹不愛搭理,鄒靜文知道有些孩子天生就比較早熟聰明,沈雲瑞就顯然是這種人。
正想着,王妃就又看向自己了,她的聲音很好聽,輕輕柔柔的,又不顯得矯揉造作,甚至頗有些力度:“你要溫習,那是很好,但是也不要總是待在屋裡,多和小靜玩玩吧,我看你也很喜歡小靜。”
沈雲瑞打眼看過來,鄒靜文嗆了口茶,沈雲瑞問:“玩什麼?”
自從王妃和他說一句話開始,沈雲瑞幾乎就在搖頭“不必”之間轉換,鄒靜文都感覺沈雲瑞會說“不”了,沒成想他居然會這麼問一嘴。
王妃本來可能想說寫男孩子之間的遊戲,但是又考慮到沈雲瑞的性子,一時有些煩惱。
沈定方倒是大咧咧道:“想玩什麼玩什麼,你們出去看看花燈都行,你幹什麼他都會陪着你的。”
“你們兩個,要不要對詩啊?瑞兒來年不是有個集會嗎?”夫人問道。
“沒有。”
“我記得是四皇子和劉仰他們要組織的,沒有嗎?”
“不參加。”
“也是,你不愛湊這個熱鬧,那你們兩個對着玩玩也行,拿來給母親看看。”
“我……”眼看沈雲瑞就要敷衍說好了,鄒靜文小聲說,“我可能不行……”
“怎麼了?”三人都看過來,夫人有點疑惑地說。
“我,不會……。”
鄒靜文有些尴尬,雖然說他也是重來一世,一般人确實可以借機會露一手,但是我們大侯爺雖然官至上品,卻别提文能提筆安天下了,實在話就是粗人一個,舞文弄墨就是為難他了。
王妃娘娘頓了一下,沈定方笑說:“那不更好了,就讓瑞兒教你怎麼樣,你們這下有東西玩了。”
與是當天下午,鄒靜文就被關進了沈雲瑞的書房,确實是“有得玩”了。
沈雲瑞果然是個為人端正、事必躬親的,當即就給他翻出自己小時候學的啟蒙讀本,于是鄒靜文晚上睡覺之前腦子裡還全部都是“子不學,斷機著”。
昏昏沉沉間,他想肯定是做夢都要夢見孟母三遷了……
酒宴
被稱做少将軍的男子姿态随意的靠在榻上,一盞酒在唇邊,将飲不飲,他看起來其實很年輕,二十出頭,宴席上的人面目不一,觥籌交錯,或真情或假意,談笑風生,笑語晏晏。
男子的神情卻仿佛置身事外,仿佛不是這裡的主角,仿佛不在這場宴會。聞言,他臉上更是平添一絲陰翳:“别亂叫。”
“少……大人大人,别生氣嘛,小的也是敬仰,況且這一次,大人立下……诶,您去哪啊?”
男子起身離開,頭也不回:“醒酒。”
“真是的,果然是鄉野匹夫,半點不知道禮數。”一人在人群的高談闊論中譏諷。
旁邊的人聽見了,也低聲說:“不愧是那裡出來的,身上那些腌臜味侵入骨髓了吧,也是運氣好,讓這種人打勝仗。”
“不就是收了個尾嗎,白撿王爺的便宜,還真的把自己當什麼人物了嗎”
“要不是沈雲瑞身子不好……”
“沈雲瑞是十幾歲落水之後身體不好的吧,真的說起來,怎麼就這麼巧,誰知道是什麼陰謀。”
“不是,他身體從小就不行。”
“身體不好也沒事吧,其實就是膽小,擔不起大局,本來這種仗,将領就是湊數!”
“說到這個,你知道他那事兒麼?”
“什麼?”
男人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那個青樓妓女……”
“哦!”聽者已經醉得不行,臉色赤紅,嗓門一點點大起來,“這誰不知道?”
“其實,你們都說他蠢,我看卻未必。”旁的人搖搖頭,啧啧贊歎,“兒子生出來了,又未必也是個不行的。”
“王兄,照你說那什麼花影墨倒是個彪悍的主兒麼?那沈雲瑞遭得住嗎?”
“這……”
“未來的王妃娘娘你們也敢調侃?”
'“啊——!”
“讓我看看你這不幹不淨的嘴還能吐出什麼?”醉者的頭被按到桌子上,一把匕首插在臉旁,寒光森森。
鮮血岑岑地暈在桌面,竹席上染起一片水痕。
'“大人,大人,怎麼了,息怒啊大人!”
“你的舌頭,這麼會說,我看也不用留了……”
鄒靜文從夢中醒來,腦袋發疼得厲害,晃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心說怎麼不是孟母三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