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澈是直到肥料隊員發現了埋伏的蹤迹時,才收到了墨淳的消息。
墨淳和他說好了,展澈需要在沿途留下些隐蔽又似野獸圈地的痕迹,這樣才能讓墨淳了解他确切的位置。
隻不過來的不是墨淳或滾刀,而是一個漁民打扮的人。
那會肥料隊員們因一個站崗人員帶回的消息而躁動,那個隊員天還沒亮起就撤回來,跑進了代理隊長的帳篷。
兩個人交談不過須臾,代理隊長就從帳篷裡出來,而站崗的跑腿便一個一個帳篷地把隊員都叫起來。
他慌亂地指着樹叢的某個方向,音量卻壓低得展澈什麼也聽不着。不一會他們就統一了意見,用一粒石子丢到實驗體的帳篷上,而他們則紛紛準備武器。
實驗體從帳篷走出來,理論上他什麼也沒有聽到,可他卻看向了之前站崗隊員指示的位置,這敲定了隊員們的猜測——那個位置确實有殺手。
他們得撤離,撤到哪,不知道。
展澈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群忙碌收起帳篷,檢查武器,撤掉栅欄的隊員們,竟沒有意識到有一個人已經靠近了他。
直到那個人在側旁的樹上學着野獸鳴叫,展澈才眯起眼睛打量着樹叢。
那鳥叫是自己人的暗号,于是那人立刻跳下了樹幹,迅速地往後鑽,展澈也忙跟着他去,等到他們與肥料隊員拉開距離,他才看清那個人的打扮。
“要接應了。”那個人說着取下了随身帶着的武器包,包裡除了通用的槍械外,竟還有一把彎刀——沒錯,就是展濁慣用的、圓弧形的武器。
展澈詫異地看向對方,而對方隻是微笑示意。
“展濁哥——”
“對,他已經和墨淳先生接洽。”對方說,“我不能和你待在同個地方,但是我會在你周圍。你繼續跟着肥料隊員走,你繼續等我指示。”
展澈百感交集。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對展濁描述這段日子經曆的一切,之前還糾結該怎麼對展濁說他想和墨淳走,這會既然他們已經接洽,或許代表着他不用贅述了。
不過單純的他不知道,這件事在展濁看來,完全不是展澈所想。
展濁和墨淳隻是在實驗體的問題上一緻,展濁要保護苦溝不被鏟平,墨淳要帶回實驗體來換取他進入沃水管理層的通行證,所以拿到實驗體上他們有着共同的目标。
但展澈的問題可不一樣。
在展濁眼裡,展澈不僅是個叢林人,還是他的弟弟,甚至是他的另一半。他不是不清楚肥料隊員區别對待他和具備文明身份的人類,而他也固執地認為,所有人都會像肥料隊員一樣對展澈。
所以放他和墨淳走?别開玩笑了,在墨淳那類權貴的眼裡,展澈何止不算是人,甚至是牲口都不算。他們隻不過要利用展澈的單純和超強的武力,是手裡的一杆槍。
墨淳那些虛僞的态度和華麗的台詞能騙得了展澈,可騙不了展濁。
話分兩邊說,展濁等人在被行刑的傷好得差不多後,出溝了。
良隽已經前往過糧油區做出搶功和越級彙報的行動,阿舒也穿上了粗布服,繼續扮演着他見都沒見過的實驗體。墨淳則躲進了良隽的居所,和阿歡與朗浔一起。在栅欄的事件後,他必需銷聲匿迹,假裝已經被滾刀藏起來了。
他的打扮和言行若是在苦溝自己居住,太過招搖,所以隻能有勞良隽把一日三餐和吃穿用度送來,他和債奴待在一起最安全。
墨淳給了碩涵一個身份證件,那證件上不是墨淳,是一個沃水實驗員的工作牌。
墨淳說這就是在沃水飼養實驗體的員工,你若是見到了實驗體,想辦法拿給他看,他就會跟着你走。
出溝的隻有三個人,展濁,硼砂和碩涵。
離開之前,朗浔和良隽來送他們。
展濁已經看出了朗浔對碩涵暗生情愫,拉開像個燈泡似的杵在旁邊的硼砂,給兩人留出再說幾句甜言蜜語的餘地。
“操,誰會喜歡碩涵啊。”硼砂盯着他們卿卿我我,像是聞到了什麼東西馊掉的味。
“不喜歡碩涵,難道喜歡你啊。”展濁說。
但這話不對,想當初硼砂也是帥的,而且是剛被推進練兵場,他長得帥這件事就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展濁初見硼砂時也覺着這人長得不錯,苦溝居然有這等外貌的平民,他怎麼不知道。展濁可能有濾鏡,評價不客觀,但是滾刀見過硼砂後,仍罵過幾句粗話,說這逼人長得那麼帥,做什麼巡崗兵,做債奴得了。
隻不過外形帥不帥這事經不起推敲,很快就被他的為人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