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掠過青石階,卷起幾片枯黃的葉子。
榮青百無聊賴地蹲在路旁青石上,指尖轉着根狗尾巴草,正與李有崖聊起他在太山宮的舊事。
“這麼說李大哥當年還炸過煉丹爐?”榮青笑得眼睛彎成月牙,發間青綠色飄帶随風輕晃,“難怪方道長說起替你擺平過不少事兒。”
她嘻嘻哈哈地和李有崖說着笑,腰間燈鈴也時不時晃動出悅耳的聲音和笑聲響應一片。
榮青腦後突然一緊,笑聲戛然而止。
随潮生不知何時似幽靈樣兒站在她身後,兩根手指勾住她發帶輕輕一扯。
一根發帶落在他手上。
“随潮生,還給我!”榮青捂着搖搖欲墜的發髻,另隻手去捉他手腕。
随潮生退開三步遠,晨光透過樹影斑駁打在他眉間,眼睛裡攜着點玩弄的笑意。
李有崖笑着看他倆玩鬧,又咳嗽一聲,往東南方廣都城的方向一指:“祝姝來了。”
山道盡頭蹿出個绛紅色身影。
祝姝背着個鼓鼓囊囊的靛藍包袱,隔老遠就沖他們揮手。
待走近了,榮青才發現她袖口沾着暗紅痕迹,像是幹涸的血。
“等急了吧?”祝姝拍拍胳膊上的包裹,“我去取了點東西。”她說着突然按住包袱,裡頭傳來“咚”的悶響。
榮青好奇得很,嘴裡發問:“祝姝姐,這包裹裡藏了什麼?你去廣都城就是為了取這個?”
祝姝煞有介事道:“是個寶貝。”她左右看看,又神秘兮兮地貼近榮青,“這裡不好說,咱到驿站再說。”
随潮生插到榮青與祝姝之間:“你倆再拖下去,天黑前都到不了驿站。”
說完他穿過二人,擋住榮青視線将青綠色的發帶團成一團塞進自己懷中。
“喂!我發帶呢,那你倒是還我啊!”榮青喊他。
“丢了。”随潮生抱劍走在前頭。
榮青四下一看,地上根本沒有。
她正要沖上去發作,忽見李有崖神色驟變。
李有崖凝視祝姝來時的山道:“有人跟着祝姝。”
密林深處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一道寶藍色身影迅速躲開。
祝姝下意識護住包袱,裡頭又傳來“咚”的一聲。
她抱緊包裹,扯過榮青大步向前:“快走,快走,趕緊到驿站。”
暮色四合,歸鳥與晚霞齊飛,林蔭山道漸暗。
四人踩着碎石子疾行,驚起樹上飛鳥。
“再快些。”祝姝緊了緊背上包袱,裡頭又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她指了指不遠處昏黃的路燈,一面寫有“驿”字的亮堂堂映在眼前。
“前面就是驿站了,快進去。”
驿站小二開了兩間房,祝姝拉起榮青就往一間房跑,又示意随潮生和李有崖跟進來。
見李有崖把門關上後,祝姝神秘莫測地将包裹放在桌上。
又是“咚”的一聲響,包裹裡頭的東西像是要跑出來。
榮青伸出手指隔着靛藍布料戳了戳,溫軟的觸感。
包袱從裡彈開,一顆圓滾滾的腦袋“啵”地冒出來。
綠皮小獸頭頂着兩片嫩葉,黑眼睛滴溜溜轉,榮青伸手戳它腦門,指尖立刻陷進軟軟般的皮肉裡。
“這是窩瓜成精?”榮青驚呼,“祝姝姐,你打哪來的?”
小獸似乎不滿榮青這麼稱呼她,咬了咬榮青戳它的手指,反被榮青一個彈指彈飛出去掉在地上。
惹得榮青哈哈大笑。
它晃晃腦袋,憨态可掬地用頭上兩片嫩葉飛了起來,乖巧地落在茶壺蓋上,擡頭打量四人。
祝姝用手揮開小獸,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喝,等她下咽:“這事兒還得從昨晚上說起,我本意是為了解決知府陳友儒。”
“我昨日下了山,趕到廣都城縣衙裡,陳友儒那狗東西,居然夥同賈玉良用乞丐煉藥,我連夜收集他和賈玉良犯罪的證據,托熟人送去了西南巡撫處,他遲早完蛋。”
“煉藥?!”榮青震驚。
還好賈玉良死了,要不然這倆鼈犢子玩意兒遲早嚯嚯廣都城不得安甯。
随潮生盯着小獸問:“然後呢?”
祝姝擺擺手,示意接着聽她說:“你們說巧不巧,趕回青城山的路上,正好碰到一隊苗疆人,我就想着上去探探苗疆消息,結果這波人突然開始互相打起來,我就找了個地方躲起來看看。”
“他們打鬥的原因就是為了搶這個包裹。”祝姝指。
榮青看過去,心想應該是搶這個被包裹抱起來的小獸吧。
綠皮小獸叽裡咕噜地飛起來,在四人周圍打轉,它晃晃悠悠飛到榮青腰側,歪着腦袋嗅了嗅挂着的小燈鈴,又輕輕貼貼,好似很親近一般。
榮青撚起小獸脖頸,不自覺瞪起鬥雞眼和它對視,又扭頭朝三人說:“就是為了搶它吧。”
“誰說不是呢,打得那叫一個激烈啊,苗疆人的招式可真狠辣,一個個蠱蟲爬到人身上,搞得穿腸爛肚,七竅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