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她每次寫歌,都會用盡她的全部力氣,把大腦和心髒全都掏出來,之後就會陷入一段類似于賢者時間的,獲得極大滿足後的空白期,想不出新東西,隻能在演出期間做出一些新的編排。創作和修改,完全是兩種模式。
可現在她竟然還能有新東西寫。
都說失戀是絕佳的靈感來源,看來這話不假。
但提出分手的是她,要真說失戀的,是沉珀才對。
虞榆寫到四點,趴在桌上睡着了。
八點醒來給Leo喂了飯,虞榆又寫了一些,再次趴着睡下。一直重複。
期間她覺得電腦下面擺放的那隻飛魚模型特别煩人,抽了張紙巾搭在上面,這下看不見了,繼續寫。
Leo十一點準時來撓門了。
出去玩出去玩!!
虞榆帶上Leo出了門,打算小心不讓它再碰上那隻狸花貓。
但Leo像個受虐狂似的,一出去就到第一次見那隻小貓的草叢旁邊張望,聞聞看小貓的蹤迹。
Leo從小在警犬基地長大。它基因本就優秀,又每天都接受訓練,能克制住小狗的很多本能,面對食物的誘惑,能撐住很長時間都不吃,在興奮在激動的時候,有了指令也會乖乖坐着不動。
可偏偏就是一遇上貓,就失去了理智一樣的。到底為什麼那麼喜歡啊,似乎刻在了骨髓裡,怎麼也不可能改掉。
看一眼Leo的臉,它被撓的事情其他狗狗主人都聽說了,他們說:“今天都沒看到那隻貓。”
秦時也說:“我也沒看到。今天我有空,本來還想着看見它了就帶它去絕育的。”
“可能覺得這裡狗太多,被煩到,換地方了。”瞿清廷說,“我看它挺不待見狗的,小狗一巴掌,大狗更是兩巴掌。”
好在這樣一來,虞榆也不用擔心Leo再被貓撓了。
Leo像是聽懂他們的話,知道見不到那隻可愛貓貓了,有點失魂落魄的。就是鬧鬧來找它玩,它都有點沒精打采。
瞿清廷調侃虞榆:“都說狗狗的性格會跟主人很像,你不會也這樣吧?對喜歡的東西那麼執着。”
“難道誰對喜歡的東西會不執着嗎?”虞榆的執着就是音樂和自由,她會努力捍衛。
瞿清廷聳聳肩:“‘喜歡’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多的是礙于種種原因,放棄了追求喜歡的人。”
虞榆聽完後良久沒反應,好一會才輕笑一聲。
“怎麼了?我說的有問題嗎?”
“沒有,完全正确。”
兩人坐在長椅上抽着煙,一邊聊天。瞿清廷說了很多工作上的事情,從吐槽奇葩客人,到吐槽公主把他調色盤掀翻。虞榆回得冷淡,但也都一一回應了。
瞿清廷:“不好意思啊,我說那麼多。每天待在家裡工作,有時候一天都說不了三句話。”
虞榆搖頭:“沒有,挺有意思的。”
“啊?”瞿清廷意外她這評價,“有意思嗎?”
“嗯,看你說起跟客人溝通多麼痛苦,更讓我确信了我選的路沒有錯。”
“……”瞿清廷失笑,“原來是這樣。噢?所以你那首在電影裡做插曲的歌,不是為了電影定制的?”
“不是,定制的話,我可寫不出來。”
在那部電影兩年之前,虞榆的歌就發行了。
那部電影評分很高,但虞榆看完并沒感覺。真讓她看完電影,給那一段劇情寫首曲子,她恐怕痛苦得抓破頭皮,也一個音符都寫不出來。
瞿清廷吐出一口煙霧:“忽然有點羨慕你,我也不想接客制訂單。但說實話,我的水平沒那麼厲害。隻是憑我的想法來畫,賺不到我現在能賺的錢。”
他一直知道,他的技巧勝于他的風格。所以之前被鬧鬧媽稱呼“畫家”,他會誇張地笑出聲。
虞榆:“所以你說礙于種種原因放棄喜歡的人,原來是你自己。”
“不不不。”瞿清廷連忙否認,“我喜歡的恰好就是錢。”
虞榆跟着他一起笑起來,她點着頭:“那就好。”
瞿清廷看她笑,忽然認真道:“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以為你挺讨厭我的。”
“為什麼?”
“因為你說我是吃蒼蠅那個蜻蜓啊,多難聽啊!”瞿清廷抓狂。
“好吧,對不起。”虞榆認真道,她隻是想到蜻蜓就一下想到吃蒼蠅,沒覺得難聽。
瞿清廷立刻說:“也不用道歉。我就是以為我冒犯到你了,想你可能不喜歡被說那個魚魚。”他回去的路上還猜呢,是不是她被取了不喜歡的外号什麼的。
“沒有,比起這個魚,”虞榆的手擺了擺,“我更讨厭我名字裡的榆。”
“為什麼?榆樹多好啊!”
“我不喜歡樹。”
“不喜歡樹?”瞿清廷還第一次聽人說不喜歡樹。他喜歡樹,樹是一個很溫暖的意象,能很長時間紮根在一個地方,能吸收這個地方的一切,有一種包容的力量。
“不是不喜歡,應該說,我不想成為樹。樹不能動吧,一直都在一個地方,就算根系在地下遊走,能去往的地方也有限。被挖起來,栽去别的地方,那也不是出于自己的意願。”
她這一解釋,瞿清廷明白了。一看她就知道她是不會滿足于待在一個地方的人,也難怪她不喜歡樹。
瞿清廷說:“在大海裡遨遊的魚,的确比樹的活動範圍大多了。可是,海裡的世界很危險。”
“榆樹也不容易,會遇到病蟲害,雖然自身能進行一定的抵抗,但嚴重的時候也就隻能乖乖讓蟲吃掉。”
瞿清廷轉頭看着她,她是真不想當一棵樹啊。他表示理解她的想法,“但可能因為樹總是跟鄉愁聯系在一起,我還是挺喜歡樹的。”
“鄉愁。”虞榆笑了,又是剛才那種不代表愉悅的笑,“你回家能待多久?”
“嗯……一周吧。”瞿清廷大笑,過年期間回家一趟,頭兩天相處很愉快,但很快就生厭了,他是,父母也是。可有時在外,又真挺想家的。他好奇:“你呢?”
“我?我看到他們打來的電話就不行了。”虞榆沒說,所以她把他們的所有聯系方式都删除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