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江嬸子不瞧自己兒子,端着一碗綠豆湯低着頭假裝在喝。
江昱舟被看得面不改色,對着魏宜茂道:“怎麼?我說的不對?”魏宜茂一想,本來就是這個道理啊,那人十有八九是配不上大姐姐的。于是又點頭道:“就是就是,江大哥都知道。”
何嬸子端着碗,在思考着江昱舟方才說的話,又想着他讀書讀得多,他說的“有一定的道理”,那估計就是有道理。
但是何嬸子自己又想不出來這事到底哪裡不好,那孩子自己原先見過啊,長得人模人樣儀表堂堂,見了人客客氣氣的,很是可靠啊。
但如今的氣氛是這樣的,何嬸子也不得不敗下陣來,勉強笑着答道:“你們也就是沒見過那孩子,今兒是我說得太匆忙了,這事先就這樣了。”她放下喝幹淨的陶碗,拉上不情願的虎子就走了。
魏宜萱見何嬸子頗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覺得今晚都不用自己出面就将這件煩人的事給躲開了,很是高興得意,還是有家人有鄰居好啊。特别是江昱舟,沒想到今日也會幫自己,魏宜萱覺着平時有事沒事就請她們母子吃好吃的還是有用的。
魏家的飯已經差不多快煮好了,魏阿娘拉着江嬸子就讓她在這吃了算了,“你們兩個人省得回去還要燒竈,麻煩。”
江嬸子确實猶豫着沒有立即答應,這幾日吃了好幾次萱娘做的東西,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回頭想拉着江昱舟回家去随便吃點算了,誰知一扭頭,江昱舟已經在給魏老爹幫忙擺桌椅闆凳了。
魏阿娘也瞧見了,笑着就把江嬸子也推進了廚房去幫忙端菜去了。
爐子上還坐着一鍋老鴨湯沒有炖好,魏宜萱瞧見江昱舟在一旁幫忙,想着要不要上去說些感謝方才給自己說話的話。
她望向江昱舟,誰知一對上眼神,那江昱舟還有些不自在,趁着大家都在端菜、擺碗筷,都忙着沒人注意的時候,輕咳了一聲小聲對着魏宜萱開口道:“這種事還是要自己想清楚才行。”
魏宜萱一時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雖說理是這個理,但是江昱舟幹嘛好好的對自己說這些啊?
見魏宜萱隻是懵懵地點頭沒有說話,江昱舟将口中要歎的那口氣壓下去,硬着頭皮又問道:“最近,那周家有來過嗎?”
“那沒有,我最近都沒見着他們人,怎麼了?”魏宜萱覺着今日的江昱舟話格外得多,也搞不清楚怎麼就問到周家人的身上去了。
江昱舟點點頭沒再說話了。
吃過飯魏宜茂去洗碗了,魏宜芳将院子裡大大小小的椅子闆凳都收了屋裡去,瞧見江昱舟回去了,這才上前問魏宜萱道:“方才你和江大哥說什麼呢?”
魏宜萱搖搖頭,心裡卻是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能讓江昱舟都忍不住開口勸阻的人,何嬸子女婿的人品得該有多差啊。
江昱舟和江嬸子一回了自己院子中,就再也忽視不了自己阿娘的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了。江昱舟故意裝作瞧不見不去看江嬸子。
江嬸子隻是笑卻不說話,想着自己兒子竟然也是長大了,從前隻知道悶在屋子裡頭讀書寫字,如今竟知道慕少艾了。
那頭魏宜萱可沒有時間想這些情情愛愛的事,吃過晚飯歇息一會,就又該去夜市出攤子了。魏宜萱和魏宜芳推着太平車,魏宜茂和趙豐年拉着小推車,四人一起有說有笑地出發了。
今日的醪糟又整出了新花樣,除了原樣什麼都不添加的之外,魏宜萱又買了好幾種花的蜂蜜,又準備了幾小罐子酸酸甜甜的野果醬,若是有喜歡的往醪糟裡面加一勺也是極好吃的。
魏宜萱和魏宜芳趕着去夜市的老位置擺攤,但是魏宜茂和趙豐年已經邊走開始邊賣起來了,一人推車,一人拿着一碗醪糟給過路人瞧,這樣邊走邊叫賣,等到了瓦子門口也差不多賣了十幾碗了。
醪糟本身是帶着點甜味,但并不明顯,若是有愛嗜甜的人,自然覺得還不夠甜。這回魏宜茂身上拎着一串串大小一緻的小罐子,裡頭各式各樣的風味,加一文錢便能加到醪糟裡頭。
蜂蜜是純甜,果醬則是酸甜,總之什麼樣的滋味都能滿足。若是碰見小孩沒錢的,一文錢也能買碗糖水喝。這樣一來醪糟的生意更好了。
……
幾日之後就到了劉子隽生辰,那一日魏宜萱将攤子交給了魏宜芳、魏宜茂和趙豐年,便早早準備去劉侍郎府上準備了。
前院裡頭劉子隽今日起床便收到了身邊大大小小一堆伺候人不要錢似的吉祥話,劉子隽的心情極好也撒了許多賞賜。
先生已經免了今日的功課,劉子隽被打扮得光鮮亮麗,一身碧色圓袍瀾衫,豎着白玉冠,乍一看跟個小書生似的,又喜慶又可愛。
劉子隽穿戴整齊先去了正院拜見父親母親,兩人對他勉勵了幾句,又賜下了禮物,這才放他去玩。
對于父親母親的禮物,劉子隽不大感興趣,大多是些金銀珠寶或是什麼名畫字帖什麼的,自打自己開了蒙每年差不多就是這些。讓劉子隽感興趣的則是自己的那三個伴讀會送什麼禮物。
前幾日就老瞧見他們三個聚在一塊嘀嘀咕咕商量着什麼,還特意避着劉子隽。等回到了前院書房裡頭,果不其然三個伴讀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