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上笙歌鼎沸,花天錦地。
兔子精甫一從高台下來,便有褚氏的拉它到人堆中來。
“你小小一隻精怪,學來個什麼君子盟約,就想要用在我們頭上了?”褚氏的笑道,“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寶物現世以前要我們對藏在華亭的一衆妖怪都視而不見?”
兔子精道:“雲上宮殿前幾日出現在華亭,衆位且想一想,我們這段時間可曾鬧出什麼不堪?有沒有傷過一人,害過一人?”
衆人不語,事實确如這精怪所言,上官氏的遣人走訪一圈,妖氣集中在近郊,附近百姓安居,沒有受到妖邪困擾。
兔子精見狀,又說道:“大家養精蓄銳,按兵不動,隻等着三日後雲上再開,可好?再說了,你們與其擔心我,不如多留心那個上官令!賴小樓可是發話了,上官令和我們都不同,他想要提前做什麼,簡直輕而易舉!”
褚氏幾位相視一望,确實是這麼個道理。上官令昨日還凍暈了過去,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何以今夜獨自跑到近郊,還成了賴小樓的座上賓。
再看另一側,上官令被同族子弟衆星捧月般擁着,領隊那位稍年長一些,正捉着上官令問話,問得大概也是如何來了此地雲雲。
可他倒好,一問三不知,問深問淺,一概都用不記得,不清楚,不知道敷衍了事。說敷衍還有為他粉飾之意,他眼中根本就沒有輕重緩急,将那領隊氣得摔袖而去,憤然責罵道:“目無尊長!”
繼續在雲上耗費是無用之功,群妖醉倒在醇酒中,崔氏早早離了席,上官氏的在領隊離開後自覺無趣,也慢慢散了,褚氏待的最久。
窈娘拉着褚英先行離開。一出雲上宮殿,又站在漆黑亂葬崗的土地之上,兩人都覺恍如隔世。
前邊兒立了個朦朦胧胧的影子,聽見動靜,悠悠轉身,是上官令。
“阿嬰。”他說完這聲看清褚英身邊還有窈娘,颔首示意,擡步朝她們走來。
窈娘不善道:“你幹什麼?”
他訝然:“我在等你們。”
褚英對此人無印象,默默打量他。上官令碰到她投來的視線,卻被逼的後退半步,下半張臉隐在夜裡:“有幾句話不得不說。”
他離開雲上,更顯的一張臉慘白無血色,受寒未休息好,站在這裡仿佛随時要暈死。他兩手袖着,聲音也冰涼,單薄如一張紙。
“雲上危險,你們别再靠近了。”
褚英問他:“有何危險?華亭三姓為奪這件珍寶,什麼都能做出來,如今群妖也攪和進來,如果說的危險是指這個,你還是多憂心自己的安危吧。”
“不止這些。”他撂下這四個字,當真被風吹倒了,屈着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窈娘客套起來:“此地陰涼,你還是快些走吧。阿嬰自然有她的家人照料,不用你費心。”
說罷,看也不看他,挽着褚英就要走。
經過他身邊時,這人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牢牢地拽住褚英的手臂。
“知道為何雲上宮殿選址落在近郊亂葬崗嗎?”他側着臉,嘴角溢出一點血,“極陰之地,衆鬼聚集。它招來的觊觎,我們無力抵抗。”
褚英默了默,掙開他,淡淡道:“你不怕?”
他扯起袖擺随意擦了嘴角血迹:“将死之人,無足挂齒。”他繼續說道:“雲上之物,我會竭力得到。三日後,你們别再來了。”
窈娘催她快走,莫要聽他瘋言瘋語。
褚英是第一次見到這上官令,卻覺得他渾身透出古怪,萦繞于他周身的氣息令她感到無比熟悉,好像在酆都的時候,群鬼經過時,飄溢在空中的衰敗和枯朽。
她露出一抹哂笑,對他無聲道:“你不是上官令,你是誰?”
他眼中微動,再次彎腰,手握拳放在嘴邊咳嗽。
窈娘見狀心慌,忙拉着褚英離開,路上遇見上官氏的,說他們家二公子在墳頭快要咳死了,再晚一些就該拖着屍體回家。
那幾個上官氏的忙急忙慌奔了回去。
褚英問她:“上官令之前也是這樣嗎?”
窈娘一陣惡寒,搖頭說道:“這厮轉性了,給鬼附身了也說不定,還說什麼将死之人,奇怪奇怪!”
兩人一路說着回到褚氏府邸,天光熹微,不覺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