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新來的可敦誤碰涼樹草緻使中毒卧床的事便傳了出去。
雁兒憤憤不平道:“呸!涼樹草這玩意兒毒又毒不壞人,慣常是用來捉弄人的,誰不知道?我看就是哪個不知死活的見汗王對我們公主好,妄想橫插一腳!”
本想讨公主歡心的,可說完了轉頭一看,公主一言不發地靠卧在塌上,消瘦的美人面上又帶了些病态的蒼白,怎麼看怎麼讓人心疼。
郗月明又想起了那個夢。
她很努力地想回憶起母親的面容,最終卻發現隻是徒勞。又想起母親在夢中交代的話,與自己現在真實的處境對照一二,又覺得十分荒謬。
遠嫁異鄉,對别人來說已經是天塌了一般的事情,對于她來說竟然是解脫。
身側,雁兒仍在絮絮叨叨:“公主放心,我已經把這事禀告給汗王了,一定要查出是誰在背後使壞!”
郗月明回神,平靜道:“雲郗的車隊已經返程了吧,你怎麼又回來了?”
“車隊返程跟我有什麼關系?”
雁兒下意識反駁,說完了才發現這話與身份不符:“呃,我的意思是……我自然要追随公主您啊。”
“我沒功夫跟你計較。”郗月明翻了個身躺回去,有些疲倦,“雲郗的送親隊伍在訾陬邊境出了意外,也算是兩國之間的大事,汗王一定會徹查的。隻不過我現在孤家寡人一個,也是自身難保,你若是和這件事有什麼糾葛,早做打算。”
雁兒聽着聽着,眼睛越睜越大。
……是什麼讓您産生了您在這裡自身難保的錯覺?
您是真不知道汗王為了娶您費了多大的功夫吧?還有我,我當初背井離鄉去了雲郗皇宮不就盼着拐着您回來的這一天嗎?
還有啊還有啊,我可是個本本分分的好人,邊境那件事跟我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你退下吧,我想休息了。”
雁兒隻覺得一腦門官司,有嘴說不清,見公主要休息也不好打擾,隻得帶着滿心憂慮向外走去。
不行,還是得找人再請教一下。
一出帳篷,外頭恰好經過一個青年,瞧見她後歡快地招呼:“阿紮麗,你回來了?!”
訾晉作為汗王的弟弟,比起雲郗的親王要随和許多,隻要認識基本都能打成一片。眼下看到雁兒也不例外,興沖沖地過來道:“可算見到你了。怎麼樣,雲郗皇宮生活還好嗎,比起我們訾陬呢?”
“……”
雁兒猛然發覺他叫的是自己的本名,他們正在帳篷門口,公主就在不遠處躺着……豈非全都聽到了?
她猛地回頭一看,郗月明側着身子躺着,面朝裡面,根本看不出什麼。
雁兒心裡七上八下的。
她起初隻覺得終于完成了任務,可這一路上相伴,公主對自己十分包容,甚至在剛剛,在以為自己跟邊境那件事有關的情況下,依然提點自己早做打算,令她隐隐約約有了一絲猜想。
其實公主對于遠嫁也是很惶恐的吧?
隻是沒有更好的選擇,不得不遠嫁。然而對于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又怎會不惶恐呢?對于身邊唯一的一個相互扶持的“同鄉”,自然會多些包容。
可雁兒的身份是假的,公主再度被騙了,她會怎麼想自己,怎麼想汗王?
“你看什麼呢?”
訾晉探頭探腦地湊上來,被雁兒一巴掌按回去:“公主要休息,你瞎看什麼?”
她壓低聲音提醒道:“還有,我現在的名字叫雁兒,以後不許喊我阿紮麗!”
訾晉後退兩步,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