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沭頭腦一熱抱起郗月明的時候,腦子裡隻想着自己的威嚴已經被平地摔摔得快沒了,隻要不留在那兒繼續丢臉,回來以後怎麼說都行。
可當他真正回來以後,看着抱着雙臂一臉冷漠的郗月明,猛然發覺這情況似乎并沒有好到哪裡去。
“汗王現在可以說了?”
郗月明挑剔地拿起一塊栗子糕,反複端詳着,最終還是沒有往嘴裡送。對訾沭說的話也全然不顧尊卑禮儀,聽得雁兒和烏冷一陣心驚膽戰。
“雁兒先出去吧。”訾沭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
“為什麼要出去?”
郗月明道:“我在王宮中,不止一次聽到侍女們對汗王的調侃,想來汗王應該是不在意這些的。雁兒照顧我許久已是離不了的,還請汗王見諒。”
她長着紅斑的左側臉頰正正對着訾沭,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自己心裡也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忤逆了。
雖說在傳聞中,跟訾沭對着幹的人早已得到了懲罰,但就這幾次來看,他對自己倒是前所未有的包容。
“咳,也行。”果不其然,訾沭不自在歸不自在,終究還是松了口。
郗月明手指微顫,似乎覺得無事可做,捏着的栗子糕不自覺地往嘴裡送了一口。
“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當時沒有處理妥當,你來時也沒給你解釋清楚,平白拖了這麼多天,擾你煩心。”
訾沭看了郗月明一眼,見她沒什麼反應才繼續道:“她叫瀾吉,是老汗王舊部的女兒。她父親為老汗王擋箭死了,臨終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女兒,她現在是我的……阏氏。”
“不過她父親當時也隻是囑托好好照顧她,并沒有非得說要嫁給我。這件事說來隻是個意外,是斥候傳錯了話,陰差陽錯的,竟讓她嫁給了我。”
“邊疆的動蕩從未停止,我即位之後就時常前往三十六部巡視操練。母親常年不在王宮,說起來是少一個管事女官,再者說也沒有其他更好的安排給她,便稀裡糊塗地想着就先這樣吧。”
訾沭當時根本不在王宮,巡視回來發現多了個阏氏也是很懵。早知道這件事會令月兒不快那必然是早就解決了啊,何苦拖到現在?
現在……他這邊忐忑地解釋着,郗月明卻是面色如常,令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落寞。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着人去處理這件事了。”
訾沭連忙保證:“我前些年幾乎不在王城,也從未碰過她。再過一月是我生辰,屆時三十六部的首領都會來班珠,其中不乏有未成親的青年才俊。她若有入眼的,我會成全。”
烏冷本來正樂呵呵地聽着汗王講從前的故事,忽然吃瓜吃到自己主子頭上,猛然反應過來,汗王這是……這是要把瀾吉阏氏嫁給部族首領?
那自己豈不是可以留在宮裡抛卻前塵過往安安心心當可敦的侍女?
啊呸呸呸,都這種時候了自己在想什麼呢?這種大事可得趕緊告訴瀾吉阏氏啊!
“她若是沒有看得入眼的,我也可以封她作為王族或者女官,以及她想要的任何合理請求。”
郗月明從始至終都未曾開口說話,原本聲稱不想吃的栗子糕已經不知不覺地吃光了兩塊。面前人高馬大的男子正耐心地向自己解釋事情的前因後果,細說他的計劃與安排,沒有任何厭煩,似乎也從未感覺受到了挑戰。
那雙本是掠奪鋒芒的眸子裡此刻蘊含着的情愫,她想要忽視都難。
“訾陬似乎并沒有,不準娶阏氏的規矩。”郗月明輕輕擡眸,直視訾沭,“你把她送走是想做什麼?開創一個先例?還是在向我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