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郗月明吃了一驚,“你的生辰不是九月十五嗎?”
今天明明是九月初五。
訾沭點點頭:“不錯,不過那是對外公布的生辰,我真正的生辰就是九月初五。”
他解釋道:“母親懷孕時受了些沖撞,我剛出生那會兒幾乎沒有呼吸。但那時候局勢緊張啊,我是父汗唯一的孩子,關乎訾陬的未來,這個消息當然不能傳出去,等我被上郎從鬼門關拉回來後才算完,對外公布的生辰便遲了十日。”
郗月明了然,隻不過眼見訾沭現在人高馬大的模樣,心道倒是沒看出來。
“你每年都會自己過真正的生辰嗎?老可敦為何不在?”說來也奇怪,郗月明自來到班珠以後就沒有見過訾沭的母親,訾沭生辰也是大事,送來賀禮的人不再少數,可唯獨沒有她的。
“母親她生性向往自由,不願在王城待着,之前我也沒有過過什麼生辰。”
提到老可敦,訾沭似乎情緒低落了一瞬,不過片刻之後就又恢複了活力:“現在你來了,我們倒是能一起走走。”
郗月明聞言微微一愣。
她想起了自己曾經在雲郗皇宮裡無人在意的日子,這種經曆感同身受,似乎也沒有什麼理由能拒絕他。
“不說這些了。”訾沭歎了口氣,笑道,“走吧,街頭那邊還有些東西,我準備了好久呢。”
郗月明沒有忽略他方才落寞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她無意探究别人母子之間究竟有什麼糾紛,畢竟訾沭待自己赤誠,畢竟今天是他的生辰,畢竟……
畢竟自己也有些貪戀這份十指緊扣的溫暖了。
她面上不顯,但在訾沭說完要去街那邊,自然而然地伸手要來牽她時,她也自然而然地将手遞了過去。
郗月明原本想着,自己早已過了對一切都好奇的年齡,訾陬的東西雖然大多都沒見過,但也并不是一看就走不動道了。
隻不過,當街頭景象映入眼簾時,她還是當場愣住了。
隻見街道兩邊挂滿了紅燈籠,紅彤彤的一片很是喜慶,也不管他什麼年節,猜字謎點燈籠等玩法花樣百出。周圍賣的吃食也盡是郗月明熟悉的,什麼玉帶糕紅豆餅,琳琅滿目。
移動的草把上插滿了鮮紅的糖葫蘆,結合了民間套圈的玩法,訾陬人并未見過這種紅亮亮的吃食,一個個興緻高昂,争先恐後。
恍惚之間,郗月明還以為自己置身于雲郗的某條街道,而不是遠在千裡之外的訾陬。
“怎麼樣?全都是按照你帶來的那些手劄做出來的。”
訾沭興緻勃勃,還在拉着她到近處看,邀功也似:“這條街上這些東西不會再變了,你什麼時候想看都能來。”
隔着一層面紗,訾沭并沒有看清郗月明究竟是什麼表情,隻是聽她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值得麼?”
“什麼?”
“我說,值得嗎。”郗月明加重了語氣,說得更加清晰。
訾沭這才察覺到不對,見她沒有半點欣喜,語調中反而染上悲怆,就連好好牽着的手也開始掙動。
他眼疾手快,下意識握緊了郗月明的手,随後低聲輕柔地問她怎麼了。
“我隻是個被放棄了的雲郗公主。”
随着動搖的内心一同而來的,是惶恐不安。郗月明慶幸自己戴了頭紗,可以假裝旁若無人地傾訴:“是整個訾陬的仇人的女兒。”
我作為雲郗公主已經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了,宋太後給我寫信也是因為你重視我。我的未來都需要仰仗你,你為何還姿态如此之低地來哄我開心?
“我不能給你帶來任何助力,你為什麼還要娶我?”
“明明是你的生辰,何必大張旗鼓地做這些事來取悅我?”
“我現在,唯一能算得上有用的臉,也因為醉丹霞而毀了。你的生辰宴上,當真要讓這麼一個可敦抛頭露面嗎?”
訾沭笑意斂盡,默默地聽完。眼下隔着面紗,他看不分明,卻直覺郗月明流淚了。
這麼多年來,他從未放棄對她的心意,往雲郗安排了不少人,也聽說了不少她的事情。沒有真心相待的人在皇宮确實很難生存,自己沒有價值就更是舉步維艱,他倒也理解郗月明現在的質疑和不安。
“在雲郗你是棋盤上的棋子,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但是在訾陬,我就是最大的博弈者,我是整個訾陬的主人,而你,是女主人。”
“你相信我嗎?”他将牽着的郗月明的手移動到了自己的心口,“狼神的孩子不說假話。”
“因為喜歡你,所以要娶你、取悅你。你說雲郗和訾陬有舊怨,那你就更應該到我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