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殘月從雲峰裡露了出來,四野茫茫,朦胧得像批了一層白紗。
李佳怡後背落地,心裡一陣驚慌,他怕的不是眼前新死鬼的這些小伎倆,而是擔心剛剛被打中的怨氣。
他白天就看出這地方不對勁,可是又沒辦法馬上處理掉,晚上見到有人留在山裡露營,預料到這群人恐怕是兇多吉少,于是留下來打算幫幫,但是對面的兇靈似乎喜歡跟他對着幹,竟然在大家圍坐在一起的時候捉弄了張顯一把,當時他想出手,剛一動,發現陳璟已經把自己護在身後,這感覺很奇妙……好像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被别人保護,被保護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已經冷得發硬的心好像吹進一股暖熱的春風,把某一個細小的角落吹得萬物複蘇。
後來在小賣部門口碰到陳璟,他偷偷弄暈張顯後,一直沒機會再出手,另外,陳璟會留下來找他,這是他始料未及的,她憑什麼對自己這麼好啊?自己和她并不算有什麼過命交情,反正在他眼裡,他們之間的情分也隻是比萍水相逢強一點,然而,這個柔弱的女子就是這麼堅定地留在危險之地尋找自己。
更沒想到自己剛剛想拉她,她也想法子推開自己——讓自己避開危險,所以兩人撞在一起,生生挨了後面的怨氣,這些新死鬼的怨氣最為猛烈,會把未了的事情或者平日熱衷的事讓其他人幫自己完成。
他晃了晃腦袋,眉心裡隐隐作痛,應該是怨氣在身上種的惑起作用了,手腳也不太受自己控制,懷裡的陳璟似乎扔了什麼出去,十幾塊亮片落在身邊,他側頭望去,臉龐邊剛好落了一片。
李佳怡仔細看去,那是一枚銅币,自己曾經在她房間裡見過這個寶物,起初還以為她是别人派來,潛伏在自己身邊,伺機下手,至于她親口說的什麼想交朋友……都是用來接近自己的借口,李佳怡平生最恨别人對自己虛情假意,當時就想對她動手,但一次次忍住了,後來半夜的談話裡,發覺陳璟似乎沒發現自己的秘密,這才答應跟她出來玩。
李佳怡歎了一口氣,那小麗的怨氣已經挪到他們身側,觸到最邊上的盔币,她突然爆發出慘烈的尖叫,所有盔币從地上彈起,飛镖一樣打向小麗和她男友,直接将他們的魂魄打散了,盔币落在地上,陸陸續續地滾上一張染了血的紙巾,安靜躺好。
這些銅币真是厲害,陳璟究竟是什麼人?李佳怡吃力地轉過頭,看懷裡已經暈過去的人,她正趴在他胸口,發絲散亂,衣領歪在一側,露出白嫩纖薄的肩膀,他的心頭突然一動,心神有點搖曳。李佳怡自認自己内心已經是一潭死水,不會有什麼風月情懷,加上這麼多年來一直離群索居,對任何人隻有排斥反感,這次竟然對陳璟産生了想要親近的想法,肯定是惑讓他心智動搖了。
他的意識一直在對抗身上怨氣所種的惑,但是惑越來越占有上風,感覺一雙溫暖的手摸上了他的臉,他微眯着眼睛,一張俏麗的臉湊近他臉邊。
陳璟媚眼如絲,吐氣如蘭,水蛇一樣纏在他身上,她輕輕地靠在他脖子上,溫軟的東西一下一下地印在他的脖子上,李佳怡瞬間覺得自己全身被點燃了一樣,火熱撩動心尖,呼吸也不能自已地急促了起來,懷裡的人似乎被他的反應調動起情緒來,她湊到他耳邊輕輕地笑了笑。
李佳怡想起兒時在私塾裡,同學之間傳閱的西遊記,裡面有各式各樣的妖精,妖娆婀娜的身影是他們閑談的話題,他一直不知道妖精應該如何妖冶撩人,他也想象不出怎麼樣的女子才能算得上妖精,但是這一刻,聽到陳璟在耳邊迷糊地說着什麼時,他心裡第一個反應的詞就是妖精,她就是個妖精。
那溫軟的東西從脖子跳到臉側,懷裡的人在他身上蹭了蹭,往下爬了幾寸,被她蹭過的地方像枯草遇上烈火一樣,炙熱難耐,李佳怡咬緊牙關,抑制住各種滿溢而出的沖動,他不斷告訴自己:陳璟隻是個無辜的過客,自己沒必要也沒資格把她拖到無底深淵裡,不可以。
身上的陳璟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了,被惑驅動着,她的唇胡亂地在他臉上吻着,李佳怡将頭偏向一邊,她親不着,于是伸手努力去扳過人家的臉,無奈力氣沒有李佳怡大,扳了一會,就累得不行,她松開手,低垂着頭,臉輕輕靠在李佳怡臉上。
兩個人的呼吸輕輕淺淺地交錯在一起,李佳怡覺得陳璟的小手又開始不安分起來,從他的衣領插入,揉着他的鎖骨,一寸寸往下侵占着……
李佳怡平日穿女裝,為了避免别人懷疑,上衣裡頭都是帶了墊子,但是很不巧,今天陳璟從樹上掉下來,他去接她時墊子瞬間被無情撞掉,把墊子扔了之後,她披了個外套避免别人通過身材發現他是男人,如今除了身上這薄薄且破爛的裡裙,陳璟暢通無阻,很輕易就吃到他的豆腐。
感覺她十指纖細,嫩滑的指腹輕輕地在心窩上揉磨着,掌心溫熱略帶點濡濕,李佳怡覺得氣血都沖上頭了,他轉過臉,想将身上的人掼出去,但是渾身沒勁,轉頭的動作遲緩了兩秒,陳璟唔了一聲,溫軟的唇貼了上來,貼在他微張的唇上。
李佳怡下意識抿緊嘴,陳璟親了親之後,見他不配合,于是調皮伸出舌頭舔了他薄薄的嘴唇一下,舔完之後還伏在他耳邊偷偷地笑,李佳怡覺得如果自己心裡有一張琴,肯定被她這一連串上的挑逗彈得亂七八糟……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陳璟擡起頭,飛快地又舔了一下李佳怡的唇,李佳怡的心停了一拍子,沖動的潮湧将他理智的堤壩沖潰……再忍下去的就是聖佛了,李佳怡覺得某處漲疼得厲害,渾身都叫嚣着欲求不滿。他将懷裡的嬌軟身體锢住,他一手揉着她腦後柔滑的長發,翻身将她壓在地上,身體貼合上身下人那曼妙勾人的起伏。
李佳怡細細地嘗着女子嬌嫩的唇,連帶她的喘/息和嬌/嗔一并吞了,他從沒有親過女孩子,沒想到在惑的作用下,一切如此行雲流水,得心應手,這一瞬間,溫香軟玉在懷裡,李佳怡忘卻了所有積壓在心頭的秘密,隻想放縱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哪怕此刻醉死在這鼻息錯亂,唇舌交融的溫柔裡。
李佳怡感覺到陳璟已經軟成了一潭滾燙的水,起初把他全身心包圍着,她又像一幅引人入勝的山水畫,某些地方層巒起伏,他也忘情地融入這山水畫的起伏中去,感受其中微妙的驚心動魄。李佳怡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心如止水,但是此時此刻,他用力地抓緊了陳璟這縷溫存的風景,一路攻占,終于到了最後一步,殘存的理智還是戰勝了他的貪戀,告訴他應該離開她的身體,李佳怡迷離的眼神重新歸于一貫的冷靜,他一點點從溫暖中抽身,看着地上衣衫不整的陳璟,他無聲地歎息了一聲,伸手扶着她的後腦勺将她抱了起來。
有嗚咽聲斷斷續續地從陳璟嘴裡傳出,李佳怡将她小心地抱回車裡,放平座位,讓她安穩躺下,抽回插在她秀發的手,輕輕地撫上她的臉,摸到冰涼的眼淚,還有她臉頰上的傷口,腦海裡立即浮現出,一臉血污的女孩子笑着對自己說:“我沒事,看到你沒事就太好了,擔心死我了。”“擔心死我了。”他看着她的眼神越發深,似乎要把她的臉深深镌刻到腦海裡。
李佳怡也放倒自己的座位,躺在陳璟身旁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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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璟是被吵醒的,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車裡,車外婆娑的樹影擋住了東方初升的太陽光,給車裡投下斑駁的光亮,她聽到外面有小推車的動靜,她想起綁在小推車上的張顯,連忙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跳起,看到李佳怡正在給張顯松繩子,李佳怡慣常一絲不苟的長發上沾了不少草屑,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還有……她竟然穿回了那件裝了殷紅色小蛇的外套,真不嫌惡心啊,算了,山上早晚溫度低,凍着了感冒也不好。
她下了車,找了個向陽的地方坐着,苦思冥想昨夜發生了什麼,腦子裡有些空白,她抓了抓頭發,昨天回來就看到帳篷……還有帳篷裡的小麗和她男友,接着自己和李佳怡就暈了,之後呢?她直着下巴默默發呆,自己好像是斷片了。
李佳怡解開了張顯的繩子,轉過身發現躺着的陳璟不見了,以為又出事,她聲音有些着急地叫着陳璟地名字,陳璟連忙起身跑回來,以為李小姐找她有事吩咐。
李佳怡看到她,兩人目光對上,她猛地把頭低下,拒絕目光接觸,陳璟心裡感慨,原來出生入死之後,人和人之間的感情也沒什麼特别的飛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