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璟是被冷醒的,她睜開眼睛,目之所及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耳邊有呼呼的冷風,遠處有奇怪的鳥獸叫聲順着風聲傳來,顯得蕭索又詭異。
她伸手摸了摸地面,幹冷粗粝……
自己是死了吧?既然這個世界有鬼怪,那肯定有陰曹地府,自己現在肯定就在那傳說中的陰曹地府,接下來要做什麼?會有鬼怪來接自己吧?
可能是因為四周的溫度太低,陳璟的身體很疲憊,但精神卻很抖擻,躺了一會,實在是受不了地上的冷,她爬了起來,右手摸到了一隻冰冷的手!
啊——她害怕地低呼了一聲,後退了兩步,又撞到了一個冰冷的軀體,些許光亮從天幕投了下來,露出了濃重烏雲後的星星,她的雙眼終于适應了眼前的黑暗。
她看到身後的軀體是滿身血污的江半仙,他低頭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李逸呢?她急忙回頭,發現自己爬起來的時候,摸到的手就是李逸,他也一動不動,躺在地上。
陳璟爬過去李逸身邊,撥開他的長發,隻見俊俏的臉上神色平靜,彷佛隻是睡過去,但是她摸到他的溫度卻是死一般的冰冷,她顫巍巍地擡手去探了探李逸的鼻息,沒有呼吸,陳璟頹然地坐在地上,怎麼會這樣?自己明明擋住了盔币的攻擊,李逸不可能打不過沒有盔币的江半仙!
他不能死,他還沒跟我解釋為什麼男扮女裝在自己身邊,他怎麼可以死,他明明承諾過會和自己解釋……他明明說過會永遠陪在自己身邊……
我不生你的氣了,你别死,行不行……我從來都沒有生過你的氣……我們今天本來要去旅行的,你忘了嗎?
陳璟被悲痛擊穿的大腦裡突然閃過一句話,急救的時候,切莫不能靠手指去感受呼吸,要摸頸動脈,對,頸動脈,她用手背胡亂地擦了一把臉上淚水,在衣服上蹭幹淨,小心翼翼地伸手托起李逸的下巴,去摸脖子側面的頸動脈,不知道是她太希冀,還是幻想,李逸冰冷的皮膚下,還有及其微弱的頸動脈!
“太好了,你還活着,你還活着,對吧?我現在馬上帶你去醫院……噢,時不時要先急救,心肺複蘇,心肺複蘇怎麼做來着?按壓,人工呼吸……還有什麼”陳璟嘴裡喃喃地說着,聲音帶着哭腔,她恨自己怎麼會忘記這麼重要的急救常識,現在身上沒有手機,沒辦法查詢,沒辦法,她隻能靠着記憶中在學校學過的急救知識,手忙腳亂地松開李逸的衣領,按壓,然後人工呼吸……
折騰了幾輪,李逸并沒有什麼起色,陳璟覺得自己要崩潰了,但現在不是她可以崩潰的時候,她站起來,四處張望,驚喜地發現不遠處的麥田邊上有一架小闆車!
她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把小推車拉了過來,停在李逸身側,但是李逸的身量很高,男人的身量都是很沉的,哪怕是看起來如此清瘦的李逸,她勉力也隻能把他上半身扶起來,不管了,拖也得把他拖上車,于是,她撿了幾塊泥塊固定住闆車的輪子,半拖半拽地把李逸弄到小小的闆車上,她拖下自己身上破破爛爛的防曬開衫,折疊成一個小枕頭墊在李逸腦後,把他的衣領扣好,防止繼續失溫。
整理好李逸,她把闆車上的繩子挂在自己肩上,拖着闆車上了馬路,這裡非常偏僻,沒有路牌,也無路燈,陳璟分不清方向,幸而這裡隻有一條馬路,供給她的方向隻有兩個,她選了一個方向,便拉着闆車埋頭趕路。
陳璟覺得隻需要走到有人家的地方,找人接到電話就能打急救電話求救,但是她在暗黑中走了好久,路的兩側都是黑漆漆的,沒有任何房屋。
太慢了,走得實在太慢了,要再快一點,陳璟拖着闆車在馬路上小跑着,黑暗中隻有她沉重的喘氣聲,她的胸腔和喉嚨都像被火炙烤着,火辣辣,每次呼吸都像被粗糙的毛刷從喉嚨捅到肺部,很難受,但是理智讓她的腳步不停……
這馬路應該很少有車經過,因為很多地方坑坑窪窪的,似乎很久都沒人維護,咔——身後的闆車輪子被卡住了,陳璟猛沖着,肩膀被麻繩勒得生痛!然而,車子還是一動不動。
陳璟氣喘籲籲地松開麻繩,去查看闆車的車輪,卡在坑裡,她撿了一塊石頭敲碎卡住車輪的泥塊,再去拉車,終于車子又能拉動。
但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架破舊的闆車沒走多遠,突然響了一聲,倒向一邊,陳璟急忙回身去抓着李逸的肩膀,才沒讓李逸滑到地上,低頭去看,原來車軸斷了,那車軸是舊竹子做的,颠簸了一路終于不堪重負從中間斷開。
沒有推車,陳璟根本沒法帶李逸繼續往前走,她抱着李逸,他俊美的面容慘白,曾經的音容笑貌浮現在陳璟腦海,這麼好的人再也不會醒來對自己笑了,要是自己沒有跟蹤江半仙就好了,就不會連累李逸……我把父母克死了,把外婆克死了,現在有人對自己好,自己又把他給害死了。都怪自己,為什麼死的不是自己……
陳璟把李逸抱在懷裡,終于按捺不住心裡洶湧而來的悲痛和悔意,放聲大哭。
“喲,是哪位美人在那哭得梨花帶雨的?真讓我覺得心疼~”寂靜的曠野裡,有人吊兒郎當地歎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