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烨道:“我這更沒事了。”
觑眼想看元玉尾鱗的空缺處,對方察覺到,瞬間隐藏了尾巴,不讓他看,鐘烨便掏出那片青龍鱗:“還你。”
元玉看起來有些驚訝:“你沒給他?”
鐘烨道:“我哪舍得。”
元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沒有說,隻道:“反正也粘不回去,送你了。”
鐘烨道:“嚯,那我可得收好了。”
從兜裡掏出一塊幹淨的紙,十分珍重地包起來。
鐘烨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摸出一張對折成兩半的符箓,展開,隻見上面有一團人頭般的黑乎乎印記,痕迹十分新鮮。
他彈了一下,符箓無火自燃,等化成灰燼時,腳下多了一個圓滾滾的焦黑人頭。
女孩頭開始不明白狀況,稀裡糊塗滾了兩圈,直到被鐘烨按住,爆發出尖聲驚叫:“你别碰我啊啊啊啊啊!”
鐘烨問:“我之前沒見過你,為什麼這麼想殺我?”
女孩頭怨怒道:“殺你還需要理由!是你們天師先害死我的!你們該死該死都該死!”
她奮力掙紮,想逃,無奈鐘烨按得重;它受了重傷鬼氣耗盡,也難掀起什麼波瀾。
鐘烨道:“我害你?那我在鬼域的時候怎麼不直接殺了你,反而費勁周折帶你出來?”
“你,你……”女孩頭卡殼了,随即尖叫,“因為你想折磨我!死天師!殺千刀的天師!放開我!”
鐘烨問:“你猜我為什麼帶你出來?”
女孩頭油鹽不進,隻一味尖叫:“啊啊啊啊啊!”
還沒叫幾聲,桃木劍鋒怼到她嘴邊:“再叫。”
女孩頭戰栗着,将剩下的尖叫咽了回去。
鐘烨不緊不慢道:“我帶你出來,隻是看你死時年紀太小,可能受了委屈,有點可惜。”
女孩頭明顯愣了一下。
“我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你對我有一種特别的恨意,告訴我,你恨的是我,還是天師?”
女孩頭咬牙道:“天師。”
“為什麼?是天師害死了你嗎?”
女孩頭卻一句不說,鐘烨收回桃木劍,她也不再叫嚷,咬牙抿嘴,一副拒絕溝通不肯悔改的樣子。
鐘烨沒那麼多時間等待,二子還等着他救,再說,就算他有心,一個與人類為敵、惡念不消的惡鬼也無法被淨化。而按照天師的行事準則,惡鬼更不該留在世上。
他道:“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正要動手,一直默默注視的元玉開了口:“我來試試。”
鐘烨想起古籍中記載過,神獸擁有窺透陰陽往事的能力,但勸道:“你靈力不多,省着些吧。”
元玉搖了搖頭。
相處了這段日子,鐘烨感覺出他是個執拗的人,說做什麼事、有什麼觀念就會堅持到底,所以不再勸阻,隻起身讓開位置,道:“小心。”
女孩頭被鐘烨松開,也不逃跑,像是要引頸受戮,沒對元玉表露出更多戒備,也許因為他同樣屬于非人。
元玉一言不發,伸出一隻白皙的手,隔空罩在女孩頭上方,青藍色的光輝宛如流沙從指尖滑落,無聲無息地落在女孩頭上,然後緩緩消失。
女孩頭的眼神突然呆滞了。
鐘烨注意看元玉的表情。後者微微蹙眉,似乎遇見了很為難的問題,幾秒後收回手道:“她不是被天師害死的。”
“那是?”
元玉主動沖他伸來一隻手,掌心仍殘留有光輝:“你自己看看。”
鐘烨伸手,握住他偏涼的手心,注視着他冰藍色的眼眸。
元玉平靜地回視。
天師與青龍彼此交換溫度,最後趨于一體。
同時,鐘烨的視野開始虛化,如有水流從四面八方蔓延過來,溫和清新的海鹽氣息将他包裹。
視野再次恢複時,已變了樣子。
他仿佛置身一個草甸子裡,可能在秋天,黃色蒿草奇高,遮了大半個視野,隻能從蒿草間的縫隙裡看到灰藍的天空與遠處的土丘,奇怪的是這一切都是歪斜的。
海鹽味散掉,取而代之的是枯草味,很清新,像是沾了初秋早上的露珠。
這是哪兒?
他正納悶,聽到窸窸窣窣一陣響,一雙沾滿土灰的虎頭鞋停在他眼前。應該是小孩穿的,但由于距離很近,顯得特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