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烨道:“我怎麼知道。”
鐘蔚狐疑道:“你肩膀上是什麼玩意?”
鐘蔚出現得突然,元玉變回小龍沒能及時鑽進他袖子,又嫌地上髒,所以壓在了他肩頭,順着頸肩弧線滑到那邊肩膀,再繞回來,把自己纏成一圈圍巾。
鐘烨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鐘蔚瞪眼:“什麼證明我是我,我就是我,還需要證明嗎,你搞什麼。”
鐘烨直接扔了一張雷符過去,鐘蔚劈手接住:“這什麼?”
放到眼前看了一下:“雷符。給我幹什麼?”
鐘烨道:“沒事了。”
能空手接觸符箓而不受傷害,是真的鐘蔚。
鐘蔚不依不饒:“我問你的你還沒說呢,肩上那什麼東西?軟塌塌跟條蛇似的,之前可沒看你帶。”
鐘烨道:“就是蛇。”
元玉小龍狀态與青蛇極其相似,除去腦袋頂的小角和尾鳍,幾乎一模一樣。
為了避免他問起來沒完,鐘烨率先轉變話題:“你怎麼進來的?”
鐘蔚道:“跟你一樣,轉了個彎。”
鐘烨簡述了一遍發生的事情,又道:“我想,你先想辦法帶她出去,我留着這裡處理白鬼。”
這裡不是白鬼的幻境,而是真實區域,與之前的山洞靠一個“點”連接,隻要找到這個“點”,自然能出去,對天師而言不算難事。
鐘蔚道:“你一個人留下?你對付得了?”
鐘烨道:“試試,你出去後快點回來幫我。”
他其實沒指望鐘蔚回來幫忙,隻是知道如果不這麼說的話,鐘蔚會繼續死犟到底;若元玉的猜測是對的,絕不能讓白鬼計劃得逞,全盛時期的白鬼太難對付了,而現在的,憑他和元玉,有一争之力。
鐘蔚看看,思忖片刻:“好。”
主意既定,分頭行動。
那群轎夫還杵着不動,直到他們把轎裡姑娘救出來時,才齊刷刷轉了腦袋,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們。
“放下!”
異口同聲。
不再是機械般的語調,充滿怨怒和威脅。他們衣袍無風自動,底下鼓起一團一團的黑氣,密密麻麻的血紅色條紋自脖頸往上蔓延,整張臉盆好像将碎的瓷盤。
鐘烨心生一計,自己踩上那轎子,轎夫們怒氣滔天的眼神瞬間空洞了,慢慢将頭轉回原來的方向。
看來他們隻在乎轎子裡有沒有人,或者說,有沒有重量。
他們搬了點石頭壘到轎子裡,然後鐘烨跳下來,轎夫們一動不動。
鐘蔚帶人離開後,鐘烨繞着轎子轉了兩圈,想看看上面有什麼蛛絲馬迹。
小龍似乎不很想纏他脖子上,松開往地上一落,着地時已經成了人形。
鐘烨敲了敲轎子,因為時間長了木質有些脆,做工也粗糙,塗漆大塊剝落,不知道男鬼從哪裡弄出來的。
他道:“你看這,有什麼不對勁嗎?”
元玉道:“沒有,隻是舊。”
這時,聽到後面隐約嘈雜聲起。
有歌聲,如泣如訴,也有叽叽歪歪的說話聲,聽着人數不少。
鐘烨本以為又是一隊擡轎子的,但看影子,發現這些鬼成雙成對,隊形亂七八糟,腳步淩亂,是一群有自我意識的。
等他們走近,發現每個鬼都或扛或抱了屍體,有的尚在腐爛,有的分不出男女,有的甚至隻剩一具骸骨,頭上都罩了一塊紅布。
他們應該就是去見白鬼的。
那隻要跟着他們,就能如願找到白鬼。
鐘烨屏住呼吸,這些鬼的實力都比他薄弱,隻要他不呼吸,就算身形暴露在他們視野内,也無法被看見。
那些鬼遠遠就看見一乘轎子,一個個都圍過來。
“好累好累,正好有轎子,且讓我坐一坐。”
“慢着,這轎子有些眼熟,是不是…他的?”
“好像還真是。怎麼,你還怕他啊?他都被大王打得滿地找牙了,難道還敢再找我們的事?敢來我們就去告狀!”
“也是,那讓我也坐一坐。”
第一個說話的小鬼站到轎夫面前,粗聲粗氣道:“兄弟,讓我們坐坐你這轎子好吧?”
轎夫兩眼直望前方,并不回答。
小鬼不滿:“跟你說話沒聽見嗎?”
轎夫仍無動于衷。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小鬼抛下一句,伸手就掀簾子擡腿。
鐘烨心想,真不愧和男鬼待在一座山裡,說話做事都一模一樣。
他擡手隔空一點,那簾子就如鐵焊的一般,任小鬼怎麼掀怎麼碰,也紋絲不動。
“哎呀,哎呀,真是怪事,轎子怎麼上不去了?”
小鬼憤懑地不斷撞擊那簾子,其他鬼也烏泱泱圍過來,你一手我一腳,不肯離去,非要上那轎子。
這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走?
鐘烨索性放開呼吸,上去拍了拍一個鬼的肩膀,他轉過頭,臉上赫然有一道刀疤。
鐘烨笑道:“你們去哪?能不能帶我一起?”
現在他們能看見他,但感受不到他的氣息,很自然将其當做一個剛剛形成、鬼氣淡薄的鬼,刀疤鬼顯然是這麼想的,哼哼兩聲就擺起架子:“你問我?我們去見大王!你這種小不點,也想和我們一起?”
鐘烨道:“怎麼不行,我也正要去,做個伴吧。”
小鬼突然擠到兩人之間,緊緊盯住鐘烨的臉:“你是誰?我沒在這林子裡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