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烨聽到身後響起低聲的議論。
“真敢說啊,要我我不敢。”
“你信嗎?”
“我信不信的有什麼關系......現在話都挑明了。”
“我不信,鐘烨不是那種人。”
“唉,先别說這個了。我記得幾年前時候,這倆小娃關系挺好,怎麼現在跟仇人一樣......”
有唏噓的,有質疑的,有中立的,也有暗戳戳贊同的。
他沒有第一時間反駁,平靜地望着鐘蔚,衆人一時摸不清他态度。
鐘烨忽然笑了:“我說你怎麼之前老是欲言又止,原來在這等着我呢。”
“其實我不喜歡争論,沒意思,但都說到這地步了,我總得陪點吧。第一,找人這件事,是你叫我去的,你說我心懷鬼胎,那我能不能說你早已在心底有了計劃,專門拉我就為了潑髒水呢?白鬼之前的确很強,但上次和我一戰,兩敗俱傷,如今我傷勢痊愈,另有法器傍身,他卻沒完全恢複,我殺掉他,不很正常嗎?怎麼這也能拿來當論據?第三,青龍的事情,我隻是不想摻和,畢竟既然人家好好藏着,沒惹是生非,何必管它。”
鐘蔚怒道:“強詞奪理!”
鐘烨笑道:“口說無憑,指認人起碼要拿出确鑿證據,不能全憑推測吧。”
眼見兩人又要争吵不休,鐘知行及時出言勸阻:“蔚兒,這件事還沒有定論。天師與神獸血海深仇,我相信烨兒不會在這種原則上犯錯誤。私通外敵,這罪名太重了。”
鐘烨聽見,心頭微悸。鐘蔚的懷疑沒能讓他如此,但長輩的信任,讓他...不安。
鐘蔚用力看了鐘烨一眼,憤憤收回視線,向鐘知行低頭道:“您說得對,是我魯莽,随意下結論。我并非有意陷害他,也不想破壞同門團結,隻是說出自己的猜測,大家也都有個頭緒。”
然後非常鄭重地施一禮,又對後面族人拱手道:“耽誤大家時間了,這件事情是我不對,還請别往心裡去。”
不往心裡去,怎麼可能不往心裡去?誰能輕輕松松忘卻今天的事情?
好在鐘烨平時少與人有沖突,大家對他印象不錯,基本都覺得是鐘蔚多想。畢竟他倆關系差,有目共睹,不打起來就謝天謝地。
鐘烨沒有在祖宅多逗留,次日離開時,心情實在複雜,隻對鐘知行道了别,并說起彼此聯系不到的問題。
鐘知行思考片刻,給了他幾張傳音符箓,叮囑他有事常聯系,并道:“蔚兒的話,你别多想,他沒有惡意。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不過觀念不同,有時才會起沖突。”
鐘烨點頭:“我知道。”
鐘知行看着他,嘴唇翕動,欲言又止,最終隻輕微歎氣道:“沒事了,走吧。路上小心。”
鐘烨道别離開。
走出一段路,回頭看見鐘知行掩映在林木中的白衣,有些刺眼。
他覺得心裡發沉。
回到小區,正是傍晚時分,今日溫度回暖,被低溫折騰了整整幾日的人們格外活潑,難得有孩子在樓下嬉戲打鬧,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單元門口的幾位老人倚着門框,眯着眼睛看,不時點點頭,嘴裡念叨着什麼“這麼大啦”“時間過得真快”之類的話。
孩子們此起彼伏地叫喊着,熱了就解開衣服扣子,甩開圍巾,旁觀的家長們就嗔怒讓他們重新穿上。
此情此景,格外溫馨。
鐘烨進了單元門,還沒到一樓,迎面撞上鄰居大娘,手裡提着垃圾,一看見他就笑眯眯道:“下班啦?”
“嗯,您出來玩啊。”
“是呀是呀,好不容易升溫,出來逛逛。小夥子幾天不見又精神了。”
“您氣色也好了不少。”
鐘烨邊說邊往上走,想要結束寒暄,大媽卻道:“這兩天,你不在家啊。”
鐘烨駐足:“是,您怎麼知道的?”
大媽笑着:“哎呀你表哥告訴我的。”
鐘烨過了一秒才想起她口中的表哥是誰。
大媽絮絮叨叨:“你那個表哥呀,看着模樣冷冰冰的不好親近,心眼還挺好,我買的新家具往樓上搬的時候卡住了,我老胳膊老腿,尋思敲你家門,你不在,你哥出來三下五除二就幫忙擡上去了,沒想到看着文文弱弱的,還挺有勁。我家老頭子非說他像個精神小夥,我就說,哪有這麼标緻的精神小夥,哈哈。”
“正好你今天回來了,我家剛煮的餃子,一會兒給你們送點去,這大冬天的,可得暖和暖和。你們年輕人上班也挺累的。”
大媽一打開話匣子就滔滔不絕:“對了小鐘啊,我給你說,前幾天我買菜遇見隔壁小區的王阿姨,她家姑娘今年二十多,又漂亮學曆又高,問我有沒有合适的年輕小夥子——”
鐘烨及時打斷:“對了姨我看你上次買的菜挺新鮮的,在哪買的?
大媽面露迷惑:“哪個上次?”
鐘烨心道,我哪知道哪個上次,我瞎說的。嘴上打哈哈道:“可能是我記錯了吧,姨我有事先走了。”
說完,身影立即消失在了樓梯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