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回事？

糧價較高，但是不允許黔首和商人買賣。

小滿跟着低聲問：“為什麼？”

煦低下眼睛，“曾聽吏臣說，是為了防止商人低價買糧，将糧食運到别的國家。各國雖有平籴法平抑糧價，但是秦國糧食都是官府收購，豐年不會低價，歉年不會大漲。”

平籴法就是糧食收獲時官府平價購入糧食，存在糧倉中，以防大戶把糧食壓的太低，影響平民生計，然後在收稅賦之後或者青黃不接，糧食漲價時，平價賣出。

這個最初是以商治國的管仲提出的，各國都有所借鑒。

不過秦國是寫進律法裡的。

原來這種調控價格手段這麼早就有了？就是秦國強制執行未免太過嚴厲。

不過這也正是秦法優勝之處，考慮周全，令行禁止。

“好，走吧。”小滿一揮手，“去鬼市。”

所謂鬼市不是跟阿飄交易的市場，也不是隻有夜晚才開。

隻是不是官方開的市坊而已。

她們到時約是申時，正是行市的時候。鬼市之中各色商品貴賤都有，不止有米面糧食，還有酒肆肉攤，漆器玉石。

民生相關，貴族享用，琳琅滿目。

有些看起來來路不太正常。

小滿等了一會兒，煦果然将那些東西賣出，換了一些普通品質的麥子和豆類。

用筐子裝着背過來。

放好這些，煦告知道：“那邊還有一些。稍等一會兒。”然後再次折回去。

小滿繼續等待，依着馬車觀察周圍的當口，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坐着車子朝鬼市裡面而去。

等到煦回來，小滿悠悠道，“喂，我看到那個季康了。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權貴消遣的地方？”

“應該是。”煦朝四周觀察了一下，

“這裡、是一處野市，随聚随散，每天隻有一個半時辰開放。”

“洛陽城豪族雲集，雖被秦國攻下，奢靡之風未止，後來秦律施行，越發嚴格，不許飲酒宴樂，那些豪族享樂便轉到暗中了。”

兩人把車子停到蔭蔽處，馬匹栓到樹上。

摸索着朝深處而去，沒多久，果然有馬車穿過鬼市，朝裡走去，“跟上去。”

此時天色還是大亮，跟蹤不好潛行，隻是裡面裡巷曲折可以遮掩一二，加上後來車轍印逐漸統一并不難尋。

最後見着他們馬車停進了一個宅院，下車繼續往裡面走去。

一路順利尾随着進去，道路之曲折繁複，讓小滿覺得如果不是沒有人嚴密把守，她會以為這些人在聚衆造反。

直到過了一道垂花門，裡面廊寰回轉，假山活水，奇花異草，吐豔噴香，轉過山去便是水榭長廊，不知何時起的淡淡霧岚包圍着水中的樓閣，薄霧中傳來熏人的暖香與絲竹之聲。

“好香啊。”小滿用力嗅了一下，好像是肉香味。

“你有沒有看見季康？”

煦搖搖頭，小滿拉起煦的衣袖，“那便進去看看。”

走上水邊廊橋，小滿回頭看去，這邊好像是離設鬼市的村莊很遠的地方了，她們走過的許多裡巷道路沿湖而建，加上中間這麼多距離。

這個湖在中間隐約隔開，形成屏障的格局。

走到閣樓之下，終于不是無人問津的狀态，一個小二見有人來迎上來，“兩位客人從哪來？”

“洛陽。”

“好勒，這邊請。”

小二把人引到一處位置，一座樓有三層，一層二層隔了十數間都是雅間，隔着絹帛糊成的木闆牆壁，兩邊都有草木擋着，朝裡是歌舞升平，活色生香，朝外是湖光山色。

小小的鬥室内已經擺着一壇酒，一個炭火爐。小滿看見有火爐，直接道：“有肉嗎？上些來。”

“有。”

小二回答的幹脆，但是動也不動。

直到小滿疑惑的看過去，才道：“樓裡有規定，客人先交五百錢，才能入座。”

小滿嘀咕一聲，“怪不得不看他倆年齡衣着就放進來了。”

還未跨入門口的煦聞言也不入内了，直接退了出去。

小滿朝裡走了走，撥了撥炭火，又嗅了嗅酒壇，确實能聞到淡淡的酒味，“你們這都賣些什麼？”

小二倒是豪橫，“酒肉歌舞，不讓賣的都賣。最熱鬧的是每月望日，有鑒寶拍賣的集會，不願意放在外面鬼市糟蹋的好東西，便會送到這裡尋有識貨的買家。”

小滿問向旁邊的煦，“今天是望日嗎？”

沒等煦搖頭，小二回了一句，“當然不是，望日這點錢還進不來呢。”

小滿有些失望，“秦國嚴刑峻法，看來這裡果然是沒落了啊。”拍賣行還要掙歇業期的錢，開辟第二産業？

“你說什麼？”

小滿擺擺手，“沒什麼。”然後指着中間歌舞表演的旁邊問，“我不喝酒，坐那邊吃，能少要點錢嗎？”

小二冷笑一聲，“呵，就知道你付不起錢。”然後拂袖而去。

忙了大半天有些餓了，小滿掏出來能生吃的紅薯湊合啃了兩口。沒過一會兒，走了一圈的煦回來，“二樓沒有人，一樓止有六七座客人。”

“不能确定是哪個嗎？”

煦搖搖頭，“有一座是北邊燕國的口音，離得遠些，其餘都是洛陽口音的客座都安排在這邊。”煦擡手指了指。

小滿将一邊準備給煦的紅薯切開，加上自己啃剩下的，沒沾口水的部分切了兩片，一共湊了六片，在房内找了個木盤放上去。

“走，送禮物去。”

反正這種法外之地，鬧大一點沒事……吧。

于是就這樣，确定有人的雅間，敲完門直接走進去，掃一眼确定沒要找的人。

便微笑服務，以奉獻奇珍之名，簡單解釋幾句吃法，留下一塊紅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一樓雅間空間不大，進門便沒有遮擋套間什麼的，多是兩三友人把酒言歡，隐私性也隻能說有但不多。

所以當小滿突然闖進去，沒有被撞見機密談話直接發怒的。

而且因為好友跟前，大部分比較有涵養，就算有壓不住火氣的，便速戰速決隻說送上一點禮物就離開了。

等送到第四間時，小滿終于看見目标人物。

隻是裡面幾人好像略有争執，兩人手裡争搶着一個什麼東西僵持着，一點也沒注意到她。

坐其身旁的人抱怨道：“季康，可是你說手裡有奇寶，吾才帶你來這鑒寶樓長見識的，連讓仔細看看也不肯，太小氣了吧？”

一起來的也開口附和，“就是，也太小氣了。”

季康亦是氣憤不已，“你說有鑒寶師能鑒定寶物來曆制作技法，我才來的，現在隻讓這個人看個不停，鑒寶師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