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菀奇怪,分明赫連時才是坐着的那個人,自己卻明顯感受到他周身的壓迫感。
“今日琴館開張,将軍去麼?”
這是他幫她開的琴館,該邀請他一道去,好不失了禮數,日後赫連時也能對自己更好些,漲漲月銀。
“不去了。”赫連時淡淡回答。
他想着,這是她的琴館,他去了豈不是搶了她的風頭?
“嗯,好。”赫連時冷的喬菀識趣閉上了嘴,找了由頭先走了。
望着漸遠的那道嬌小背影,他擦了擦額間未幹的汗,心想她是不是很失望。
拒絕她,似乎不是一個好的決定。
“來人,備馬,過會本将軍要去琴館一趟。”
“咚!”男人敲響了銅鼓,喜氣洋洋,“來,讓我們請琴館館主,喬菀姑娘,為我們牌匾揭幕!”
喬菀站立在琴館正中間,眼裡有自豪,有驕傲。
不枉她夜夜頂着困意為赫連時撫琴,看得出來赫連時砸足了錢,這座琴館修的極為好看。
跟對金主便是事業成功的第一步。
指尖一扯,紅布滑落,“瑤琴館”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赫然出現。
喬菀認得出,這是赫連時的字迹,遒勁有力,入木三分,心裡泛起波瀾,一圈圈蕩開。
周圍圍了烏泱泱的百姓,這裡面有認識喬菀的,也有不認識她的。
許是有了底氣,眼下喬菀不懼怕這些人曾經的冷言冷語了。
赫連時早早放了風聲,這琴館,是将軍府所建,喬菀,如今便是将軍府的琴師。
護國将軍都為她建琴館,何人敢再言語她半分?
哪怕她今日被傳出是踩着男人的肩膀才得的事業,但是這又如何,琴館她定是要好好經營起來的。
哪怕是赫連時的幫助,也是她日日彈琴換來的。
想着,她腰闆直了直,眉宇間多了幾分意氣風發。
不想一男子拎着酒,帶着烏泱泱一群人,搖搖晃晃擠到了人群前面,頂着一臭嘴:“你一個嬌弱姑娘家,談何經營,不若跟了小爺,小爺替你做這辛苦經營的活?”
這些人腰間有太子府的玉佩,仗着太子在背後,格外盛氣淩人。
喬菀被吓得連連後退,雙手緊緊捏着裙擺,不敢還口。
開業第一天便被人砸場子,自己不是不害怕。
更何況來人還是太子府的人。
京城中的人都知,太子一|黨尤其看不起地位卑賤之人。
那砸場子的男子咄咄逼人:“你,我沒記錯的話,在檀香樓我們可是見過的,一個小琴妓,也想學達官貴族開琴館,問過我們同意了嗎?”
他帶來的其他人大笑起來,喬菀站在原地咬了唇,慢慢地退後。
對方人多勢衆,她不敢反抗。
那人又道:“卑賤之人,赫将軍怎麼可能會為你開一個琴館?怕是你這小妮子自己虛張聲勢,傳赫将軍給你開的吧?”
其餘人都竊竊私語起來——
“是呀,一個罪人,上次我還看見魏将軍把她抓走了呢!”
“堂堂赫将軍怎麼可能為她……”
“怕是她自己要毀了赫将軍的名聲,刻意讓人誤會是赫将軍給她建的琴館。”
大家都料定了位高權重的赫将軍不可能和她扯上半分關系。
喬菀想起早上和赫連時說的話,若是他一道來,或許場景不會這麼糟糕。
鼻尖有些酸澀。
遠處,赫連時策馬而來,今日他特意穿了一身紅,喜氣洋洋,坐于高頭大馬上,長發束起,俊逸非常。
“誰說她一個嬌弱姑娘家?”赫連時厲聲道。
那挑事男子擡頭,隻見一高大威猛将軍騎馬給自己踹了一腳。
赫連時甩袍,利落下馬,擋在喬菀面前,一雙眼藏了怒意,看着倒地的男子,眸子暗沉的可怕。
沒人能扛住鐵血将軍赫連時怒意的眼神。
戰場上狠戾,掃一眼便讓敵軍聞風喪膽的氣概不是假的。
其餘人皆是一驚,這喬姑娘真攀上了赫将軍。
喬菀躲在他身後,瞧着他寬大的後背,一顆心才安下來。
眼裡憋了許久的淚水沒忍住,花了今日精心化好的眼妝。
他不是說不來了,怎麼這會又變了卦?不過還好,若不是他及時趕到,自己要被吓破了膽。
他一身紅色,是為了給她慶賀麼?
這是喬菀頭一次見到赫連時着這麼鮮豔的顔色,帶了少年的意氣風發,少了些許沉重。
“無事了,是我考慮不周。”赫連時轉身,聲音緩和下來,眼裡多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