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時酒喝得多,但是腦子清醒得很,感受到身後分明悄悄跟了景晨帝派來的眼線。
忍了一路喬荷的騷擾,一進将軍府,他裝急不可耐關了将軍府大門。
“滾。”一進府,赫連時再也不裝下去,便把喬荷甩開,扶了牆走回自己的屋内。
一股疼痛從手上傳來,喬荷跌坐在地上,手被擦破了皮,她眼神淬了毒,盯着赫連時遠去的方向。
堂堂赫大将軍果然名不虛傳,定力高于常人,不過她有的是手段把他拉下神壇。
想起魏晗交待她的任務,她眸子暗了暗。
赫連時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回了自己的屋内,手指尖的痛感再次傳來,是痙攣的預兆。
他不能喝酒,酒氣入體,隻會加重他的憂郁症和失眠症,而景晨帝的酒,怕是多下了什麼藥,他感覺自己不是簡單的醉酒,想起魏晗,還有剛剛那個上下其手的女子,他心裡怒意更甚。
怎麼那麼多人都要害他,逼他做不喜歡的事情。
他紅了眼,加上一身酒氣熏熏,府上下人哪裡見過他這樣,吓得退避三尺,沒有人敢上前扶他。
他要見喬菀,要喬菀彈琴給他聽,他隻有在那裡才能得到片刻的安甯。
在房門口,他大口大口喘着氣,卻逼自己停下了開門的手。
屋内燭光亮着,一個瘦弱嬌小的身影坐在琴邊,喬菀在等他。
回憶起上一次發病,喬菀那雙裝滿琉璃的眼,自己這般,又要吓着她了,他暗嘲。
今夜的酒格外烈,他腦中一陣一陣的,有什麼要炸開來。
手疼的要命,“哐當——”,他沒忍住,疼的重重把手敲在屋外的柱子上。
“将軍!”
赫連時回頭,對上喬菀那雙關切的眼,腦中好似有什麼爆炸了。體力不支,整個人倒在喬菀肩頭,眼裡全是無助和悲戚,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為何本将軍會這樣,喬姑娘,救我。”
男人巨大的壓力朝着喬菀壓下來,一下沒站穩,玉珏佩環撞擊的的聲音碎了一地,她抱着赫連時跌坐在屋内冰涼的地上。
心知赫連時最是好面子,喬菀艱難伸出腳,踢了一腳敞開的門,把它關上。
“喬姑娘。”赫連時的喉嚨被酒燒的疼,疼的發啞,右手也受傷,皮膚上鼓起一塊青紫。
二人靠在一起,喬菀喘着氣,事發突然,二人就這麼栽倒了。
赫連時已經不能言語,隻是無力地靠在喬菀身上,跪在她身旁,頭懶懶地抵在她瘦削的肩頭,呼吸蹭着喬菀雪白的脖頸。
一股酒氣籠罩着喬菀,這幾日她翻閱了醫書,心下明白,赫連時這是酒氣入體了,刺激了憂郁症。
她答應過赫連時,會讓他好起來的。
喬菀兩手輕輕拍着他後背,一下一下順着他的氣,溫聲軟語:“将軍别怕,我在呢,放松,将軍。”
她的聲音就像清泉流動,澆滅他所有的煩躁。
說罷,她伸出手輕輕裹住了赫連時腫起來的手:“疼嗎?”
“嗯。”屋内喬菀早早熏好了安甯香,赫連時緩了一些下來,但還是覺得身上難受的緊,反倒是受傷的手被喬菀揉着,舒服得很。
他莫名想再靠近她一點,可他知道不能。
“奴家今日和白軍醫學了些針灸,配上古琴有安神之效,将軍要不要試試?”屋内蠟油燃盡,唯有月光灑進來,喬菀輕輕哄着他。
“好。”赫連時啞聲道。
她慶幸今夜多等了會赫連時,否則他回來一個人要多無助,想起先前遲到的事情,她不會讓那種事再發生。
彈琴哄好赫連時已是将天明,喬菀揉了揉發麻的手指,替他針灸。
白子期說過,針灸完要觀察三個時辰,三個時辰内病人沒被疼醒才算成功。
她便守在赫連時床邊靜靜等着。
待赫連時醒來時,餘光最先看見喬菀頭上戴的那支金廂倒垂蓮簪。
她居然守了自己一夜。
喬菀睡得香,感受到赫連時起床的動靜,臉往他床褥子上蹭了蹭,盤在地上的腿輕輕挪了挪,沒有醒來的意思。
赫連時心中複雜,過去他從未在一個女子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樣,眼下卻都暴露在喬菀面前了。
低頭看着被喬菀裹住的手,他有點舍不得挪開。
姑娘家的手小小的,軟軟的,帶了點熱乎,覆在手上,痙攣的疼也好了許多。
景晨帝剛剛試探完他,這幾日他便不去軍營了,餘下的事情他暗中安排。隻是府中事務多,他不想離開也得離開。
猶豫了一會,赫連時把喬菀打橫抱起,送回了東廂房。昨夜累了一宿,喬菀睡得沉,赫連時也走的穩,她愣是沒醒。
府中的丫鬟瞧見這一幕,羞得背過身去,不敢多瞧一眼。
待喬菀悠悠醒來,已是下午。
心裡想着赫連時的病,她不敢懈怠,忙穿了外裳匆匆去了赫連時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