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牧說話時故意朝哥哥的方向露出耳垂上的金墜,秦起擦手的動作一頓,薄而狹長的眼皮輕輕擡起。
衛姜袖子下的手指攥緊,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何會莫名地感到心虛,就像生怕對方認出那是她的耳墜一樣。
她悄悄去瞧秦起此刻的神情,自以為動作很隐蔽,卻猝不及防撞上對方同樣朝她看來的視線。
視線交彙,男人的注視分明平靜如常,衛姜還是聽到呼吸一瞬變得雜亂,忙垂下眼将視線錯開。
秦之牧因吸引來哥哥的注意得逞勾起嘴角,就聽他哥反應淡淡:“我們,在你之前便見過了。”
說話間,他手上很自然讓人撤了衛姜用好的漱口茶,又從布菜的丫鬟手裡接過茶點一一推到她的跟前。
哥哥沒有看出來嗎?
他不在意姜姜成了他們的小夫人嗎?
秦之牧捏着那隻讨了個沒趣的耳墜,手指猛得用力,陰郁的視線落在兩人自然碰在一起的袖口,親密的根本容不下第三個人的存在。
他任由耳墜的尖角刺破指尖,血珠滴落,感受到連心的疼,卻還是難以抵消胸腔裡熟到潰爛的妒意。
“小夫人,我記得你最愛吃桂花糕。”他掩下眼裡的寒霜,不甘落後,微微傾身去端丫鬟手裡的糕點,“來,我給小夫人嘗嘗這個。”
他才伸手,就聽身邊人淡聲吩咐道:“剩下的都撤下吧。”
“是!”
丫鬟們端着餐食魚貫而出。
秦之牧的手碰了個空,因着并沒有正式布菜,他的跟前也隻有漱口的茶碗,秦起什麼吃的都沒有給他留。
毫無疑問,哥哥生氣了,他心裡總算扳回先前耳墜帶來的不快。
他在這個瞬間,無端又聯想到一件事,雖然哥哥以前也忙,經常住在官署,但從未像這次,一連好些日子不回來,回來也是靜悄悄的,連父親出門都沒相送,就像是在刻意回避什麼?
他不清楚那具體是因為什麼。
但不妨礙,他開心姜姜和哥哥關系并沒有想象中的認定。
“哥哥,你生氣了,為什麼呀?我隻是跟哥哥一樣敬重小夫人,隻是我們之間多年相處,有些事一時習慣了,叫哥哥不喜了嗎?”他故作不解。
衛姜眉頭蹙了一下:“二公子,請不要說些似是而非的話,我不曾有這樣的習慣。”
秦起身體向後一靠,閑适倚着椅背,朝秦之牧慢慢地笑了一下。
“才注意你耳朵上多了個耳洞,怎麼才一個?”他的語調開始還是閑聊一般的漫不經心,到了後面已是完全的冰冷,“奴籍之人才會如此,記得那日我對你的懲罰沒有這項,是你的自省?”
秦之牧想起那晚哥哥奔着要他命的揮劍,他毫不懷疑他應不好,哥哥便能做出将他劃入奴籍的事來,針鋒相對的氣勢立時弱了下來,幹澀的喉間擠出來幾字:“不是的。”
秦起“哦”了一聲,招下人送來穿耳的工具。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本是母親要替你做的事情,母親早已故去,便隻好由小夫人代勞,為你穿好另一個耳洞。”
“不行!”秦之牧想也不想拒絕。
秦起短促的笑了一下,一腳踢在他的膝蓋上:“小牧,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秦之牧毫無準備,腿上一軟“噗通”一聲跪在衛姜的跟前。
他眼裡的不甘似燃燒的火焰,卻一直跪着沒有動,衛姜若有所思,就見秦起薄而幹淨的指節将工具往她手邊推了推。
“煩請小夫人幫個忙!”
托盤裡除了一對男子的耳圈,隻有一根鈍頭的錐子,明顯不是給人穿耳用的。
這如何能穿得穿?
衛姜有些遲疑,秦起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冷了眸子。
一母的兄弟某些方面其實很像,比如霸道,比如專斷,隻是他從未真正有機會表露出來,自打昨夜再次明确了那麼一絲的可能,他便會不惜一切扼殺掉他們之間舊情複燃的路,決不允許她對不值得的人的念念不忘。
他的手不着痕迹扯了扯衣帶,本就貼身的前襟變得緊繃,他又調整了一個叫衛姜的方向一下子能注意到的姿勢,微微歪頭,狀似随意詢問:“怎麼了?是有什麼為難嗎?”
男人的胸廓肌理在薄衫下躍然顯現,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衛姜的視線很難不被吸引,不合時宜就回想起昨夜近到快貼着她的鼻尖,那漂亮宛如融化琥珀的赤*裸胸膛,耳尖“轟”得一下燙了起來。
“不,不為難的。”她忙掩飾尴尬拿起錐子。
秦之牧神情陰鸷盯着衛姜逐漸靠近的手,後槽牙磨得生響,不敢置信她真的要這麼做,她就這麼想當他的小夫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