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在仙界好好的,我擔心她老人家做什麼?”
“師父登仙前,告訴過我們,她似乎叩開到了仙界之門。但我們都為她高興時,她卻憂心忡忡。”兩位師兄從小便長在師父晏岫身邊,他們比原辭更清楚師父的情緒變化。
晏林深聳肩道:“或許吧。她走得着急,什麼都沒留下。隻有我們上仙界去問她了。原辭,你當真不願修仙了嗎?”
“我隻是……想要頌璟平安。”
晏林深歎道:“仙緣降在你身上,仙界的月老偏偏又贈你一段難舍難分的姻緣,真搞不懂那幫神仙在做什麼……算了,你去吧。”
“明日我便離開司命宮。”
“離開司命宮你能去哪?你的小青梅在哪能比在司命宮修養更好?”晏林深揮揮手,疲憊地讓原辭趕緊走。
原辭向兩位師兄連拜三次,轉身離開了。
看着原辭的身影慢慢消失,宿淮睜眼道:“你勸說那位姑娘了嗎?”
晏林深收回自己分離出去的魂魄,搖頭道:“沒有,開不了口。”
“師父登仙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讓原辭早日登仙。”
“那他解不開心結,我又能如何?”
“讓另一頭解綁。”
“那姑娘消瘦得跟一捧灰一樣,我多呼一口氣都能把她吹散。我真開不了口。要說你去說。”
宿淮站起身,道:“我去。”
晏林深拉住他,“原辭都回去了,你去?你不怕原辭跟你拼命?”
宿淮顯而易見地惱了,他一甩衣袖,道:“你是宮主,出事你擔責。”
***
原辭走出小雲澤時,醫仙正躲在雪人後頭等他。
“上卿……”
“别擔心,一切罪責我來承擔。”
“啊呀,不是說這個!”醫仙拉着原辭快步走,“那位病人醒了!”
“醒了?”醫仙原本說,鬼氣暫時消停了,但病人的身體終究是人的身體,還需要花大功夫修養。十天半月或是三年五載才醒,都有可能。
醫仙道:“剛剛宮主來過!他給病人修複了身體!”
原辭回望小雲澤,湖面上冰霧正濃,他看不見兩位師兄。
***
病人的确醒了,但有些不對勁。
原辭望着長大的趙頌璟,手足都無措。他想像小時候那樣握住她的手,可是眼前的人已經是需要講究男女有别的姑娘了。原辭與趙頌璟對望了許久,隻問出一句:“頌璟,身體痛不痛?”
趙頌璟卻十分淡然的模樣,她搖了搖頭,試圖走下床。
“頌璟,你……”原辭想說現在不行,想扶住她,但趙頌璟比他更快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孱弱無力。她沒有像小時候那樣任性,她坐回床上,指了指茶水。
茶水是涼的,原辭點燃爐子,重新燒。在等待水開的時候,原辭隔着距離看着趙頌璟,不知何處不對勁。
眼前的趙頌璟和年少的趙頌璟五官幾乎一模一樣,還是兩道柔和的眉毛和撲朔的眼睛,張開嘴巴時,偶爾也會露出那磕壞的門牙。隻不過以前她比同齡人要矮小,現在卻長高了,也許長到了原辭的肩膀那麼高。大概是鬼氣的原故,趙頌璟比小時候還要消瘦,手掌上幾乎是皮連着骨頭。以至于原辭在微茫山行宮時,單手便能将她抱起。
醫仙說沒關系,等遏制住鬼氣,用天地靈物養養,怎麼都能養好些。
原辭側身繞過竹屏,悄聲問醫仙,當真沒有哪裡出差池?
醫仙配着藥,歪頭往床榻上看去,很快又縮回了頭。“有點……兇。”
對,是眼神。頌璟看起來很冷漠。不同于宿淮上卿愛清淨的冷漠,頌璟的冷漠是高高在上的,或者說人們站在她面前,她依然目空一切。
小時候趙頌璟明明不是這樣,尤其對原辭不是。
他又問醫仙,“大師兄過來,可留下什麼話?”
醫仙搖頭,“我以為宮主來抓鬼。但他隻是用小雲澤裡養的仙荷給病人調理了身體,随後便走了。”
“也許是因四周太陌生。”原辭說。水壺咕咚響,他試好水溫才端給趙頌璟。
趙頌璟喝水時,擡起眼,便與原辭的目光撞在一起。原辭笑了笑,但趙頌璟僅僅是将目光挪開,仿佛無事發生。若是以前,原辭還沒笑,趙頌璟便先咧起了嘴角。
原辭思量了千百種狀況,他小心問道:“頌璟,你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