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霄幾乎是下意識地愣了一下。

洛春桃随意地将還未幹透的長發撥到一側，撐着拐杖走到一旁的小沙發上坐下，“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辦？”

邱蘅徑直走來坐到了洛春桃身旁，擡起她的右腳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像是想要看看傷勢。

洛春桃不悅，“邱先生，越界了吧？”

“……抱歉。”邱蘅低着頭，嘴上道着歉，卻沒放開洛春桃。

洛春桃抿嘴，正想說話，卻聽一旁的谷霄道：“咦？我不是給的觀糯一條魚嗎？他怎麼炖的王八？”

洛春桃這才知道剛剛那個小孩叫“觀糯”，她無心挑撥矛盾，于是随口解釋道：“觀小老闆說你們給的錢夠，就把鲶魚換成了鼈。你們要一起吃嗎？”

“不了，小桃向導，你吃吧，我們喝營養劑就好。”谷霄放下蓋子，對着洛春桃腼腆地揚起一個笑。

下一秒，谷霄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拉起顯然不太正常的邱蘅就往外走，“小桃向導，你最近好好修養，不要使用精神力，我們會想辦法幫你恢複的。”

臨走前，谷霄回頭叮囑道：“哦對了，小桃向導記得鎖門。我們就在隔壁303，有事叫我們。”

說完就關上了房門。

洛春桃就這麼看着兩個哨兵匆匆進來，又匆匆離開，有些莫名其妙。

但谷霄有一點說得對，自己是該鎖門。

無論是一開始的酒樓老闆，還是這倆，進來的時候都沒敲門。

洛春桃又擦了擦自己的長發，随後起身給房門落了鎖，喝了幾口炖湯，便又回到了床上休息。

也許真的是精神力使用過度的後遺症，洛春桃很很輕易地就陷入了夢鄉……

……

阿佗城的夜晚異常安靜，昏黃的彎月懸挂在枝頭，黑色的雲都被月光籠罩了一層灰白色的薄膜。

衛生間的水漬已經幹涸了，一圈縮在牆角的黑色繩索樣物體突然開始扭動。

“它”一圈一圈的脹大，很快就占據了半個衛生間。

可“它”猶嫌不夠，幹脆從衛生間裡探出了半截身子，來到了房間内。

月光透過未拉簾的玻璃灑在這條黑影上，這才讓人看清“它”的形狀——

“它”顯然不是繩索，但也稱不上蛇蟒，因為“它”泛着冷光的黑色鱗片正在反複變換，一會兒在月色下呈現出肉色的肌理，一會兒又變成堅硬密集的鱗片……

“它”的形狀還在不斷發生變化，直到，成為了一種類似半人半蛇的生物——

“它”似乎是一個男子，拖着兩米長的蛇尾，可蛇皮在他的左腿膝蓋處往上，便開始層層褪色，呈現出與人體肌膚近似的顔色，甚至能隐約看見他兩條大腿的形狀。

再往上去，便是和人類男子一模一樣的胸腹肌肉，偏偏雙臂卻覆滿了非人的擁擠鱗片，連脖子和半邊人臉都不能幸免，唯有另外半張盛滿痛苦的眼睛和緊閉的雙唇能讓人看出他身為人類的迹象。

“向導……向導……”

“它”口中喃喃，蜿蜒的蛇尾與匍匐爬行的雙臂并用，聲音裡還伴随着聽不清的“嘶嘶”聲。

“向導……向導……救救我……救救我……”

來自靈魂深處的疼痛令“它”喪失理智，“它”用布滿鱗片的雙手抓住床單，扭曲地爬上了柔軟的床鋪。

洛春桃呼吸平穩地躺在床上，對床尾的動靜一無所知。

“向導……向導……”

“它”的聲音在詭異的“嘶嘶”聲中多了一層哭腔。

“它”鑽進柔軟的被褥，順着向導的雙膝往上，用自己的蛇尾覆蓋了可以救命的港灣。

洛春桃感覺到壓迫，蹙眉擡腿翻了個身。

“向導……”

“它”輕而易舉地被向導撂倒，狼狽的趴在了一邊，可尾巴卻被她壓在了雙腿之間。

“它”一人一獸的瞳孔綻放出各異的光，鋒利的豎瞳是直勾勾的貪婪，深黑色的瞳孔裡卻滿是懇求與痛苦，甚至泛出了淚光……

“向導……向導……”

“它”擡起雙手，抱住洛春桃，随後拼命低頭，像是想把自己塞進她的懷裡。

黑色的信子不受控制的從唇瓣間吐出，有一下沒一下地想要觸碰屬于向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