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閃電時不時照亮天空,夜色像幕布一樣被拓印出幾道飛禽樣式的影子,随着時間的流逝,影子的模樣越來越古怪,有幾次甚至讓人們看出了幾抹詭異的人形……
洛春桃望着頭頂明明滅滅的光影,心髒也不自覺地跟着胡亂跳動起來。
車廂另一頭的衛生間被打開,裡面踉踉跄跄地走出來一個向導。
洛春桃的目光被她吸引,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張和自己夢裡出現過的廢棄向導一模一樣的臉。
她的身後自然也跟着那個讓洛春桃不喜的哨兵。
平心而論,那名哨兵長得并不算醜,可誰讓火車在洛春桃夢中動了手腳,把他假裝成别人的模樣,給洛春桃留下了極差的印象。
而且,不管他身前的那個女孩是不是廢棄向導,那樣強制向導進行反向疏導的行為,都很令人鄙夷。
此刻,他正一手拉着禁锢女孩雙手的鍊子,一手揉弄着自己的後頸。
就在剛剛,他在對女孩進行反向疏導時,後腦勺和頸脖的地方突然傳來一陣鈍痛,把他激得險些昏厥,還以為是有人偷襲,往後一看卻空無一人。
哨兵莫名其妙,又遇火車臨時停靠,隻好先帶着廢棄向導從衛生間走了出來,看看情況再行事。
車廂内,和他穿着同樣服裝的哨兵們,見到他紛紛和他打招呼,“榮隊。”
蘭恩也跟着洛春桃的目光望去,看到男人和在座哨兵的穿着打扮時愣了一下,最後将目光落在了男人左胸口的标志上——
畫面很簡單,黑色的荊棘叢中,露着一隻眼睛。
蘭恩天南地北跑了這麼多年,對這個标志一目了然。
是上城區的軍隊之一。
但他們和谷霄邱蘅所屬的軍隊不太一樣,這是一支以善于解決高維危險著稱的隊伍。
據蘭恩所知,下城區了解情況的人都稱他們為shadow。
蘭恩不動聲色地把手放到了洛春桃身後的座椅靠背上,做出将人虛攬在懷中的動作。
shadow成立的初衷,是解救因維度混亂而被困的人們。
但幾十年過去了,末世非但沒有結束,反而愈發嚴峻,連上城區都已經放棄了外部基建的維護,更不用說手底下的軍隊了。
Shadow早就不是為了拯救難民而存在的隊伍,而是單純的暴力機器。
再加上他們的成立者在二十多年前不知所蹤,如今的shadow完全聽命于上城區,隻需要維護上城區内部的安全,來到下城區和失落區,多半也隻是為了銷毀一些可能會威脅到上城區的高維媒介。
而且,shadow的名聲很不好。
在向導絕對優先的末世,shadow的哨兵也以不尊重向導出了名。
雖然他們不能直接對向導做什麼,但他們是唯一一支會帶廢棄向導外出執行任務的隊伍。
上城區的所有向導都由白塔保護,精神海受損、無法給哨兵提供疏導的向導則會被抛棄。
這些被抛棄的向導,要麼想辦法在上城區自力更生,用比普通人都虛弱的體力與精力,賺取微薄的薪資;要麼流浪到下城區,尋找一個雖不安穩,但生活壓力小的地方度過餘生。
而shadow的哨兵,則會盯上這些廢棄向導。
雖然shadow放出來的消息,是這些向導為了生存,主動找上的他們。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按照shadow不管不顧使用廢棄向導的頻率,跟随他們外出的向導九死一生,廢棄向導恐怕甯願在上城區撿垃圾,也不會主動送死。
可失去疏導能力的向導不會再受白塔保護,跟随shadow離開的向導死無對證,shadow的做法自然也無人約束。
對于這樣臭名昭著的隊伍,蘭恩不得不多出幾個心眼。
洛春桃對此倒是一無所知,但這并不影響她對這群哨兵打心底的厭惡。
洛春桃就這麼警惕地注視着哨兵,好巧不巧,哨兵和向導坐在了她和蘭恩的對面。
蘭恩的呼吸都停了半拍。
洛春桃在哨兵察覺到自己略顯冒犯的目光之前,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偏頭靠回了蘭恩的肩。
蘭恩順勢将手臂放到了她的肩頭,輕輕攬着她。
對面的向導低着頭,依舊看不清長相,洛春桃隻能看到她因被鍊子束縛了雙手而微微顫抖的身軀,與被她咬得發白的嘴唇。
洛春桃皺眉,對這一幕感覺不太舒服。
這也就是末世才有的光景,要是在洛春桃所處的時代,這種不把人當人的行徑,早就被抓進局子制裁了,哪還有這群人耀武揚威的份兒?
對面的哨兵取下帽子放在桌上,揉着後頸仰頭喟歎了一聲。
“花向導,哦不,現在應該叫花小姐,”榮鄞勾了勾嘴角,眼神輕佻地看向身旁的向導,“不愧是曾經有望達到A級的高等向導啊,就算精神海被毀了,也比一般的廢棄向導‘厲害’。”
說着,他伸手掐住了向導的下巴,令她不得不擡起了整張臉面對他。
柔軟的卷發向後散去,洛春桃看到了一張漂亮而稚嫩的臉蛋,雙頰的嬰兒肥和小巧的下巴彰顯着她的年齡,含着淚光的杏眼和眼下的淺紅刺得她心頭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