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笑起來:“這兩顆明珠是範某貼身至寶,不與别人分享一毫,甚至範某可以身死,而明珠不能有損,楊知府明白了嗎?”
越說,他語氣愈發涼薄陰森。
楊同聽着,背脊爬上冷汗,恭敬地作揖點頭,心底生出恐懼。
他眼中的範睦守,面容上分明還是挂着微笑,但他卻實打實的感受到了一絲殺氣。
他索性想着,本來也是人家的東西,别要的太狠了,萬一給人家逼急了就完了。
這會兒自己也是拿了别人的東西,被拿捏着,趕明兒再找機會,在阿日斯蘭面前多表現幾番,再找借口逼範睦守給自己就行。
想着楊同就賠着笑臉道着歉。
“是老夫眼拙,不知那明珠是範公子的心頭好,還請範公子見諒,老夫願意在馬場挑些良駒贈給阿日斯蘭殿下,算是老夫的誠意,範公子請。”說着就躬身擡手示意範睦守前行。
挑着馬匹,楊同不免心憂起來:“皇上這次安排範公子擔任轉運使一職,範公子中途必定還要回朝述職,難不成範公子是打算明反?“
凝視着定州的方向。
範睦守輕聲道:“楊知府隻管将物資走陸路安全送去就好,範某這邊楊知府就不要擔心了,楊知府的家眷已經安排出發了,知府可要快點跟上了,莫要耽誤了。”
說完他就踏上了行船。
楊同也起身駕車離去。
行船上範睦守喚來北原的近衛:“我寫的文書傳去京州了嗎?”
“回公子,已經托人傳去京州了,待楊同走後,楊府那把火也快燒起來了。”近衛躬身答道。
範睦守點頭聽着,心裡卻好笑地想着:“原來有些事須得感同身受,才會知道其中滋味,才會懂連恨都沒辦法恨,隻能時時忍耐。”
想到此處,看着京州方向,範睦守撫起泛紅發燙的眼角。
按下心中恨意,笑說:“勿怪我不仁了。”
忘卻故鄉水,千裡送歸舟。
*
京州定遠侯府,滿目喪幡。
趙意妍素衣跪坐棺前,棺内隻有趙長乾生前穿戴的衣冠。
張清絮本來好些的身子,悲痛間又病了。
趙意妍伺候着張清絮睡下後,林沅璟的馬車恰好停在了侯府門前。
一身素服的林沅璟下了馬車,滿目悲怆的行到棺前,叩首祭拜。
林沅璟未曾想到,昔日才見的人,再見時卻連屍骨都不知埋在何處。
看到趙意妍丢了神魂一般的坐在棺前,林沅璟心痛的環上趙意妍的肩膀。
突如其來暖意,讓趙意妍再也忍耐不住,哀恸地伏在棺前大哭起來。
林沅璟聽到這哭聲裡像是含着許多痛苦、不甘,最後隻餘憎恨。
她悲涼的雙眼被這哭聲攪動,合着一齊落下淚來。
從得到消息起,趙意妍就不曾放聲哭過。
她還有母親要照顧,她還要操持整個侯府的事務,所以隻能暫時忍下痛苦。
此時身旁有了林沅璟,趙意妍悲痛的心情這才找到了宣洩口,一時之間盡數傾瀉。
林沅璟擦拭掉趙意妍的淚水,心中升起憤恨,她望着窗外低沉的天雲。
多想自己能親手手刃北原軍。
傍晚,林沅璟端來熱粥來到趙意妍身旁。
隻見趙意妍頭上的白色額帶被風卷起,她正背着身擦拭着一把長劍。
劍鞘玄黑,劍身透着寒光,映射出趙意妍狠厲的雙眼。
“阿妍,你要做什麼?”林沅璟心中泛起不安,擔憂地問道。
趙意妍面色蒼白,冰涼的手指撫過劍身:“阿璟願意幫我嗎?”
“我自然願意,但我已經不想任何人再有什麼不測,我憎恨這場戰亂,憎恨那些北原人。”
林沅璟放下粥碗,眼神幽恨的坦言。
趙意妍轉身站起揮着手中寶劍:“這是父親請他師父特地為我打造的,劍名青蚺,阿璟你說過我當之無愧的,我想去助小延一戰,去殺敵!去收複失地!”
趙意妍望着林沅璟堅決的說着。
林沅璟不得不承認,她被趙意妍的果敢堅決打動了,但她内心最深處炙烤着她。
她雖看到這江山的弊病,但她覺得一切還來得及改變,可她私心不願趙意妍以身犯險,但以趙意妍的功法和趙封延并肩作戰的話,勝算太大了。
家國之情和摯友之情,無時無刻不停地拷問着她,讓她做出選擇。
林沅璟内心太矛盾,她避開了趙意妍的眼神:“女子帶兵征戰,父皇是不會同意的,畢竟女子上戰場,父皇覺得我們中原将士會被敵人恥笑,會因此傷了士氣。”
趙意妍收起青蚺劍,目光堅決:“隻要能上戰場,女子又何妨,女子照樣能殺敵,國家危難時刻,哪還分什麼男女。”
林沅璟上前握住趙意妍冰冷的雙手,眼中盡是不忍:“阿妍,請你冷靜下來,你想想張夫人,你上了前線,她怎麼辦,她孤身一人,還要擔憂你們姐弟倆。”
趙意妍聞言退後三步,跪拜下來行大禮:“溫賢公主恕罪,阿妍不孝,想請公主替我照顧好母親,這戰場阿妍是非上不可。”
林沅璟不忍的看着趙意妍如此模樣,趕緊上前攙扶:“阿妍你快起來!你我之間無需這樣。”
趙意妍擡手攔着林沅璟攙,不肯起身:“除非公主答應幫我說服皇上。”
林沅璟皺眉沉眸,最終轉過身去坦言:“阿妍說實話,一邊是家國,一邊是摯友,我很矛盾,縱使我相信以阿妍的本事,一定會赢,但我私心不想你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