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疑我和朋友的友情?
付靈瑤眉頭皺緊,立刻堅定反駁:“哼,我朋友天下第一好,跟她起矛盾,肯定是别人問題。”
“哦?舉個例子聽聽。”
“我跟她是最佳拍檔。我藝術課成績不好,她文化課不強,我們倆經常給對方補課,互相參謀,從來不紅眼。”她手掌拍擊桌面,強調道,“你知道輔導功課多考驗人性嗎?網上有家長輔導作業能腦溢血,跳樓的也有。”
“就這?你也太容易信任别人。”夏炎淵嗤之以鼻。
“我們相處了這麼久,我要還不信任她,誰還值得信任。”付靈瑤語速加快,繼續補充例子,“我們倆過節去擺攤,每次她都特别賣力招攬客人,不計較勞動量,掙的錢跟我一人一半。”
“這世上沒有人值得百分百信任。隻有利益沖突不夠大,不值得爆發而已。”夏炎淵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挑戰她的信念,“最簡單的,假如你們倆同時入圍了一個比賽,你覺得她會不會去找評委溝通。”
他沒有等候付靈瑤的反饋,自顧自繼續說。
“拿我自己來說,父親在本家做事時,那群他的好兄弟跟他如膠似漆,天天哥哥長弟弟短。但當他驟然離世,他手裡的股份,他的職位,他的權力,被那群兄弟一天内瓜分完畢,要不是大姐,差點連我那份信托基金都保不住。”他聲音空蕩,仿佛陷入那段不愉快的經曆中,“你看,即使最親密的血緣,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也不值得信任。”
“很抱歉勾起你不好的回憶。”付靈瑤頓了一下,再次堅定反駁,“但是我還是對我朋友充滿信心。”
夏炎淵在心底嘲笑自己,交淺言深,不過如此。她那些引以為豪的友情證據——補課、擺攤、平分收入——在他看來不過是孩童過家家。父親被瓜分的股權、叔伯們虛僞的哀悼與貪婪的私語,早已讓他看清,信任不過是利益天平上待價而沽的砝碼。
是不是她的世界太幹淨了,幹淨到連背叛這個詞都像童話裡的惡龍,隻存在于虛構的想象中。
“沒關系,這是你的人生,我隻提醒,不幹預。”夏炎淵回神,“反正就算她有問題,我也能兜底。”
“不用你兜,我相信我的直覺。”付靈瑤拿話堵他,“直覺還告訴我你是好人呢,挂了。”
她悻悻地挂上電話,屏幕朝下放在桌子上,回屋收拾東西準備洗漱。她越想越生氣,這人因為不好的經曆受了情感傷害,就把全世界當壞人,在不了解向南希的情況下随意評價,這叫遷怒。
她又想到夏炎淵之前也是這麼臆想自己,更生氣了。立刻在半空中想象出一張他的臉,狠狠拿衣服甩了幾次洩憤。
鈴聲再次響起,她跑回餐桌旁,拿起手機,氣呼呼地說:“又咋了?”
電話那頭倒吸一口氣,沉默了幾秒,爽朗的聲音響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請多包涵。”
不是他。
付靈瑤低頭仔細看了聯系人,是鐘雲飛。
她立刻放緩語氣:“抱歉,認錯人了,有什麼事嗎?”
“長話短說,有件事想咨詢一下。”鐘雲飛解釋,“我家準備找你們美院做個聯名活動,想問問哪個教授專業性強的?”
付靈瑤遲疑地說:“這得跟活動的具體内容有關吧?比如國畫和雕塑隔行如隔山,得找完全不同的教授。”
“沒關系。具體的設計和方案可以根據教授專業再改,有真才實學,名聲好更重要。”鐘雲飛開玩笑,“找你幫忙,提升開出隐藏版盲盒幾率,希望挖到些深藏不露的寶藏教授。”
付靈瑤根據自己的了解,詳細介紹了幾位教授,和他們各自擅長的專業:“這幾位都不錯,學術能力可以,溝通能力也不差,可以聯絡看哪位聊得來。”
鐘雲飛停頓了一下,追加條件:“你覺得裡頭哪位最認真負責?以前遇到過那種,工作太忙,所以無暇隻挂名。我想找一些比較願意抽時間分享自己看法的教授。”
付靈瑤想了想,精簡了下名單:“這兩位吧。”
“好的,謝謝指點,有内部消息來源方便很多。”鐘雲飛提議,“明天我請你吃頓飯,感謝支持,也為這麼晚打擾道個歉。”
“再說吧,等合作确認下來也不遲。”付靈瑤不習慣跟不熟的人約飯,婉言推辭道。
鐘雲飛聽出她的隐藏意思,沒再堅持:“好,到時候再約,可不能推托。”
付靈瑤挂電話,感慨,好自來熟的個性,還有點羨慕。
從小她就不愛說話,隻喜歡躲在不被人關注的角落裡,默默觀察一切。後來,因為爸爸喜歡開朗大方的女兒,媽媽強迫她練熟了好多見人的套路,盡管沒如願把自己改造成外向的個性,起碼能把第一輪寒暄抗下來。
雲瑤比她年紀小,卻從小熱情好客,話都還不會說,就能主動跟周圍人打招呼,稍微長大一點,跟誰都能聊上兩句,再長大些,更是嘴甜人美,兩姐妹裡,大家總會更喜歡妹妹。
爸爸跟媽媽離婚後,隻把妹妹帶走,媽媽覺得她内向才不讨他喜歡,花大價錢報了好多口才班,總算讓她明白了該怎麼僞裝成外向的人說話。隻是外向一天後,她需要兩天獨處,讓自己恢複。
第二天,她把打卡照片發過去,鈴聲并沒有像之前幾天一樣迅速響起,她反而有些不習慣,時不時拿起手機,點亮屏幕查看有沒有錯過電話。
重複幾次後,她自嘲,怎麼還被養出條件反射了。昨天頂撞了金主爸爸,他不扣工資就不錯了,你還指望他有好心情跟你聊天?
清楚明白這點,她還是不想,也不願意再找夏炎淵道歉,因為她覺得自己沒錯,便自欺欺人,他可能拍夜戲,沒時間回電話,不打擾了,等他有空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