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故事都有盡頭,自己隻要不作妖、不惹事,待在荀淮身邊安安穩穩過日子,等到這本小說結局的那一天,他就可以回家了。
絕對,絕對不能像原書那樣,萬箭穿心而亡!
想到這裡,陳宴秋都不免打了個寒顫,覺得自己仿佛都有了幻痛。
但是……
他苦大仇深地捂上餓得快要胃痙攣的肚子。
我不會在結局之前,就餓死了吧?
陳宴秋不想被餓死,于是他開啟了省電模式,正正自己叉了不少首飾的發型,歪着脖子挨着床頭睡了過去。
“王爺,人在裡面了。”
“人沒事吧?”
“并無大礙,隻是……”
迷迷糊糊間,陳宴秋似乎聽見門外有什麼人在說話。
他正夢見自己在一朵雲上飄啊飄,腦袋暈得厲害。陳宴秋輕輕睜開眼,眼前的視線也有些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層霧。
他看見一個人影慢慢走過來,最後停在了自己面前。
眼前的霧氣散去,陳宴秋的目光首先落在了眼前人的腰上。
那人身上的衣服顯然比自己的要華麗精緻得多,柔軟有質感,束腰的腰帶上是金線繡出的龍紋,勾勒出流暢的腰線。旁邊别着一枚玉佩,晶瑩玉潤,在燭火下流淌着光。
陳宴秋啧啧嘴,視線上衣,落到那人的臉上。
那人眼窩深邃,輪廓分明,鼻梁高挺,劍眉星目,臉色卻并不健康,帶着些疲倦的蒼白。一雙明亮的眼注視着陳宴秋,雖沒有敵意,卻帶着尖銳的審視,垂眸時,能看見他左眼的眼睑處的一顆小痣,于是那審視中帶着的尖利感似乎也淡了些。
陳宴秋看見那顆小痣,卻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他蹭地直起身子,一把扯過旁邊的紅蓋頭,慌慌張張地戴了上去。珠钗叮當響,眼前的視線被一片喜慶的紅色籠上,因此那人的聲音也格外清晰。
“身體不舒服?”
陳宴秋聽見他問。
“回王爺的話,沒有。”陳宴秋揪着喜福,緊張回道。
眼前的人,正是大梁攝政王荀淮,原主坑害的對象,他名義上的“夫君”。
第一次見這煞神,陳宴秋難免緊張,微微發着抖。
這情景在荀淮眼裡,卻又變了個意思。
陳宴秋。
荀淮凝眸看着在蓋頭下的人,在嘴裡把這個名字嚼了嚼。
元和二年高中狀元,與左相王耿交情甚笃,實為王耿一黨。
荀淮拿起一旁的玉如意。
三年來,結黨營私,為虎作伥,排擠忠臣,為禍朝廷。如今被王耿一黨當作棄子,強迫嫁人,斷了仕途,想必是心懷怨恨……
此子留不……
用玉如意挑開紅蓋頭的時候,荀淮的思緒一下子被打斷。
眼前人唇紅齒白,面帶桃紅,一雙水汪汪的杏眼看着他,睫毛根根分明,像是兩隻撲閃的蝶。
先前似乎是哭得有些很了,陳宴秋眼尾、鼻尖都有些紅,看起來可憐極了。他柔柔地看了荀淮一眼,小聲喚:“王爺……”
荀淮有一瞬間慌了幾分,玉如意就這樣停在了半空中,兩個人對視着,一時間沒有人再開口。
陳宴秋害怕得緊,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繃着的,荀淮的視線就像是一把刀子把他從頭剮到腳,讓他覺得自己随時會喪命。
他見荀淮盯着自己沒了動作,糾結再三還是又叫了一聲:“王、王爺?”
荀淮像是才回過神來,把那蓋頭一下子揭開。
珠翠跟着他的動作又晃了晃。
陳宴秋抿着唇,微微擡眸觑着荀淮的臉色。
紅燭帳暖,荀淮此時的臉色似乎比剛剛見到的時候要……好些?
他無疑是摸了摸自己的臉。
那應當是對我滿意的吧?
荀淮盯了陳宴秋好一會兒,才轉身坐到桌前。
荀淮等了等,見陳宴秋沒反應,用手指敲桌:“過來吧,喝合卺酒。”
陳宴秋:“哦。”
他提着裙子跑過去,在荀淮旁邊坐下,拿起面前的酒杯道:“王、王爺,喝酒。”
荀淮似乎輕輕笑了笑,伸手穿過陳宴秋瘦弱的臂膀,把人給牢牢窟住。
這姿勢喝酒并不方便,陳宴秋拼命撐着手喝了個幹淨。他之前沒喝過酒,辛辣的白酒入喉,陳宴秋沒有防備,被嗆了好幾下,眼看就又要掉眼淚。
荀淮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伸出手撫了撫陳宴秋的背,幫人把氣順了過來。
喝完了酒,陳宴秋就不知道要幹什麼了,他愣愣地看着荀淮往床鋪走去,開口道:“王爺,接下來我們幹什麼?”
荀淮腳步微微一頓,再開口時已經含了些笑意:“府裡的人沒給你講過嗎?”
陳宴秋怕連累了下人,梗着脖子撒謊:“講、講過的,但是我……沒記住……”
“沒記住沒關系,”荀淮坐在床上,笑着拍了拍身旁的軟褥,“洞房花燭夜,王妃你說呢?”
這下陳宴秋實實在在地愣在了當場。
微風吹過,擺在一起的兩盞燭火在牆上投下兩個影子,燭焰搖晃,恰似兩個交纏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