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被燒,早飯和午飯一時都沒了着落,來福隻能帶着人上街去買吃的。
于是陳宴秋與荀淮二人都隻能餓着肚子。
雖然荀淮沒說陳宴秋一句,但陳宴秋自知闖了禍,态度依舊很端正。
他看了看垂眸批着奏折的荀淮一眼,決定坦白從寬:“夫君,我……我隻是想去做點吃的。”
“府裡的飯菜不合胃口嗎?”荀淮聞言放下折子,揉了揉伸到自己面前的腦袋,“不合胃口的話,下次讓人去酒樓裡給你買……”
“不是,”手下的腦袋左右轉了轉,陳宴秋雙手捧着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是想給你做點好吃的。”
“你最近總是沒胃口,吃得太少了,我很擔心,誰知……誰知一不小心就這樣了……”
陳宴秋整個人看起來都恹恹的。
這個理由荀淮确實沒想到。
他愣了一下,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繼續把奏折拿起來:“本王知道了。”
“以後……”荀淮眼睛盯着奏折,斟酌着措辭,“以後我會注意,你别擔心了。”
“那你拉勾!”陳宴秋的眼眶裡還有些淚,他喜笑顔開地把自己的小拇指遞到荀淮面前,眼裡還倒映着陽光。
荀淮看着眼前的小指頭,着實猶豫了好幾息。
怎麼這麼幼稚……
他面無表情地把自己的小指頭也伸出去:“嗯,拉鈎。”
陳宴秋這才滿意了,開開心心地坐回去。
是夜,寂靜的王府裡傳來一陣清脆的鳥叫聲。
這聲鳥叫聲音很小,微不可察,似乎與平常的鳥啼沒什麼兩樣。
睡夢中的荀淮睜開了眼睛。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翻窗而入,跪在荀淮面前,恭敬道:“主子。”
“霖陽,”荀淮輕輕坐起身,捏了捏眉心低頭看他:“東西找到了?”
“是,”霖陽單膝跪地,把懷裡的包袱拿出來,“屬下探查了一翻,都在這了。”
“如您所言,”霖陽補充道,“您在王府修養後,王大人那邊便動作頻繁,時常與朝中大臣走動,想要拿到今年秋闱的監考權。”
“他倒是好算盤,”荀淮冷笑,“本王和崔明玉都還沒死呢,這麼快就想當他那群臣師長。”
他接過包袱,歎了口氣:“做得好,你先下去吧。”
霖陽對荀淮行了個禮,腳尖點地,輕盈地又從窗戶翻了出去。
荀淮:……
你其實可以走門的。
他把那包袱打開,裡面整整齊齊地躺着一沓厚厚的信件。
荀淮拿起第一封,借着月光讀起來。
讀到一半,荀淮的手指微微一緊,在那信紙上掐出了個印子。
他又拿起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
讀完最後一封,荀淮隻覺得一陣氣血上湧,口腔裡又彌漫起血腥味。
這些信,都是與王耿一黨的聯絡證據。
字迹工整娟秀,出自一人之手。那人與王耿一黨保持着長期聯系,被王耿當成了一把好用的劍,營私結黨,陷害忠良,奪人性命,幹了無數髒活。
種種罪行,罄竹難書。
最後一封,内容是王耿以那人全家的性命相要挾,要那人嫁入荀王府,做王耿身邊的棋子,得到荀淮的信任,趁機殺之。
信的主人,是“陳宴秋”。
而陳宴秋此時還在與周公對弈,絲毫不知荀淮心中的驚濤駭浪。
荀淮冷靜下來,慢慢理着思緒,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着床沿。
荀淮不是沒有懷疑過陳宴秋的動機。
甚至可以說,荀淮從陳宴秋嫁入王府的那天,就從未停止過懷疑。
這一切都太過巧合,荀淮不傻,從那欽天監“夜觀星象”開始,他就知道這是一個局。
布局的人很聰明,借薛應年之手在自己身邊安插棋子,讓自己雖覺察出不對卻不能反抗;又趁機在欽天監提拔自己的人,獲得薛應年的信任,可謂一石二鳥。
問題就出在陳宴秋這一環。
這麼多天相處下來,荀淮覺得陳宴秋并沒有惡意。
何止是沒有惡意……
荀淮疲憊地閉上眼。
這人天真又純粹,毫無城府還膽子小,喜怒都表現在臉上,一吓就哭。
這樣的人,荀淮實在是想不出來能幹出這般傷天害理之事。
不對。
這件事情有一個最大的疑點。
他又把那些信件拿出來看了看。
抛開内容不談,這些信件有一個明顯的問題——
他是見過陳宴秋寫字的。
陳宴秋的字……寫得沒這麼好看。
荀淮的心略略安定了些。
他起身,把扔了滿地的信件撿起來,按照時間順序放好,鎖進匣子裡。
那麼情況就隻有兩個。
荀淮目光沉沉。
第一種,這些書信不是陳宴秋所寫。
但若這信出自他人之手,就與現實差距太大,也與他先前探查的資料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