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内夜色沉沉,燭火搖晃,傳信的士兵單膝跪地,字字泣血。
“燕國新帝率大軍突襲涼州城,我們兵力本就不足,隻能退守……”
荀淮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他剛拿回兵權,本想着重新布防,沒想到屈蔚卻快了一步。
“林遠為什麼不堅持?”丢了城池,薛應年覺得非常沒面子,無端發着脾氣,“為什麼不戰?”
眼看薛應年還要說什麼,一旁的荀淮開口道:“皇上,林将軍這樣做是對的。”
他揉了揉眉心,覺得心跳得厲害,有些難受:“涼州城守衛兵力不敵燕國,婁山關是大梁天險,隻要婁山關不失守,我們就還有機會。”
荀淮這麼說,倒顯得薛應年什麼都不懂。
薛應年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隔了好一會兒,才歎:“罷了,你下去吧。”
傳信的士兵磕了幾個頭沉默着走了。
“皇叔,現在怎麼辦?”薛應年有些慌張,下意識向荀淮求助。
“調動兵力,支援林遠,”荀淮條理清晰道,“讓失守的三州守衛都到婁山關去,沿途募兵,補充兵力。其餘州衛加強布防,在京師到達之前務必守住城池……”
講完布局安排之後,荀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起身對薛應年行禮道:“皇上,臣請命,帶荀家軍前去支援。”
薛應年淺淺松了一口氣。
荀家軍是大梁最強悍的一支軍隊,可隻認荀淮這一個主帥。
眼下這種危急關頭,若是荀淮不願意帶兵,他還真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況且,眼下正是他一直等待的機會……
“皇叔,”他激動地去握住荀淮的手,說的話倒有幾分真心實意在,“有皇叔在,朕就放心了。”
荀淮不動聲色地把手抽回來,行禮道:“臣隻有一個請求。”
他一直不太好看的臉色終于松動了幾分,露出幾絲溫柔來:“請皇上照顧好我的王妃。”
陳宴秋提着一盞燈籠,立在王府門口。
燈籠裡的燭火在風中不斷搖晃着,幾次三番就要熄滅,又被陳宴秋護着,重新燃起來。
陳宴秋的心一直跳得厲害。
荀淮接到急報之後,就匆匆進了宮,一直到現在都沒回來。
燕國來犯,看來還是進入了主線劇情。
屈蔚有動作了。
今夜的風似乎格外的涼,陳宴秋裹裹身上的披風,臉色不大好看。
雖說現在的京城還算風平浪靜,但是大梁的邊境是真真切切地打起了仗來。
想必過不了多久,京城的百姓們都會知道這件事。
驚惶、不安、忐忑。
不太正向的情緒一股腦湧上來,陳宴秋蓦地覺得有些冷,打了個寒戰。
荀淮剛才上馬車的時候,帶披風了嗎?
他有些懊悔,方才自己被吓懵了,應當更加仔細些的。
“王妃别擔心,”一旁的來福寬慰道,“王爺隻是進宮商議軍務,很快就會回府了。”
陳宴秋對來福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來福這話說得倒也不假,陳宴秋又等了一會兒,就看見了王府的馬車急急地駛回。
還不等馬車停穩,陳宴秋就迎了上去:“夫君!”
他朝荀淮伸出手:“夫君,怎麼樣?沒事吧……”
荀淮沒回答陳宴秋的問題,而是扶着他的手下車,摸着陳宴秋凍得冰涼的掌心問:“外頭涼,怎麼不在府裡等?”
陳宴秋對荀淮搖搖頭:“我睡不着。”
春日的天氣是有些反複無常。荀淮把陳宴秋拉回屋裡,叫人灌了湯婆子來放進陳宴秋懷裡,讓他捂着。
陳宴秋心裡卻焦急别的事情。
他問:“夫君,現在怎麼辦?涼州到底怎麼樣了……”
他知道,依荀淮的性子,國家遭侵,他不可能束手旁觀。
果然,荀淮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對陳宴秋輕輕道:“宴秋,我要帶兵支援,可能要離開京城一段時間。”
雖說早有準備,可陳宴秋的眼眶還是蓦地紅了。
“……那你要去多久?”心裡湧上密密麻麻的酸脹感,他忍着眼淚,輕輕去扯荀淮的袖子,“你什麼時候回來?”
“戰場瞬息萬變,我五日後就走。”荀淮知道陳宴秋難過,但是眼下這等情況容不得他多想,“霖陽和來福都會被我留下,他們會保護你的。”
“我能去嗎?”陳宴秋突然道,“夫君,我能陪着你去嗎……”
“我、我雖然現在什麼都不會,但是我可以學。”怕被荀淮拒絕,陳宴秋觀察着荀淮的表情,說話跟倒豆子一樣快,“我也不怕受傷,不怕吃苦,我什麼都能做……”
荀淮卻捂住陳宴秋的嘴,對他搖搖頭。
陳宴秋一下子哽住,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想哭,可他現在敏銳地感覺道,自己現在不能在荀淮面前流眼淚。
陳宴秋死死咬住自己的唇。
荀淮把陳宴秋抱在懷裡,安撫着自己尚未及冠的小王妃:“宴秋,戰場上刀劍無眼,你受傷了怎麼辦?”
“況且,”荀淮補充,“若是被敵軍知曉了,你的安危我不能随時保證。家眷随軍,将士們也難免有怨言,你說是不是?”
荀淮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陳宴秋明白荀淮說的話,可心裡依舊難過。
他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