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秋腦袋“嗡”地一聲,震驚地看着那乞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那一下隻打到了他的後背上,所幸其他地方并沒有明顯的外傷,隻是倒地時被蹭破了皮。
……還有被陳宴秋掐腫了手臂。
陳宴秋捂着自己被撞破的腦袋,吸吸鼻子調整好情緒,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蹲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乞丐的手背。
沒動。
陳宴秋一下子慌了。他立刻燙手似的把玉佩迅速抓回來,細細檢查了一番。
确認玉佩沒有損耗後,他這才對着來福凄風苦雨道:“公公,他不會死了吧……”
來福鎮定地探了探乞丐的鼻息,給了陳宴秋一個放心的眼神:“王妃莫怕,他隻是暈過去了。”
陳宴秋這才拍拍自己的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可這話剛一說完,陳宴秋就又犯起難來:“那他現在怎麼辦?就這樣讓他躺在這裡嗎?被人看見是不是不太好?”
來福搖搖頭:“不,這樣太明顯了,會被官兵察覺的。”
陳宴秋點頭:“對,還是得給他包紮一下,别落下病根子來……”
“我們把它拖到那水溝裡面去吧……”
兩人的話語幾乎同時響起,又同時難以置信地看向對方。
來福自然不會違背陳宴秋的意思,舌頭一轉便正色改口道:“王妃說得對,我們還是給他處理一下吧。”
陳宴秋:……
他對“來福跟着荀淮上過戰場”這件事終于有了點實感。
他撕了一塊衣服的布料,把玉佩綁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又仔仔細細地塞進懷裡。
這一次再也不會弄丢了。
做完這些,陳宴秋又與來福一起把還暈着的乞丐拖到牆角,準備等乞丐醒過來再問個清楚。
昨晚一夜沒睡,又經過了這麼一遭,陳宴秋實在是有些疲乏,靠着牆根坐下,想要休息休息。
頭和腰上還火辣辣地泛着疼,陳宴秋用還算暖和的手掌捂着腰受傷的位置,盯着巷子口的京城街道發呆。
天色漸亮,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多了起來,不少人開始起收拾昨天的殘局,面色都不大好看。
一個禁軍從巷子口走過,無意間往裡頭輕輕一瞥。
陳宴秋心跳都停了一拍,被吓得連忙把頭縮了回來。
這個地方離王府太近了,不适合再呆下去。
他扯扯來福的衣袖,正要對來福說什麼,卻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從頭頂傳來的視線。
那視線實在太過赤裸,叫人難以忽視。陳宴秋頓時覺得如墜冰窖,全身的寒意在那一刻叫嚣着湧了上來。
巷子上頭有人!
陳宴秋渾身僵硬,保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大腦飛速思考着。
是禁軍嗎?不應該呀,方才沒有見到過有禁軍從這邊過來。
霖陽?不對,若是霖陽的話,他完全沒有必要躲着自己。
或者說,是薛應年派來抓他的人?
陳宴秋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正胡思亂想着,上頭的人卻先開了口。
聽起來也是個半大的娃娃,聲音還帶着稚氣,還有幾分難掩的驚喜:“真的是王妃,我還以為看錯了呢。”
在旁邊坐着的來福一下子蹦起來,攔在陳宴秋面前道:“你是從哪裡來的小娃娃?怎麼找過來的!”
陳宴秋聞言擡頭,在與來人對上視線的那一刻,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巷子旁的屋頂上,居然真的蹲着一個約莫十多歲大的小孩子!
而且這小孩,陳宴秋是見過的。
那孩子與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卻又很不一樣。
他們相遇在去秋獵的馬車上。那時,眼前的孩子還與父親一起跪在地上,為了母親二兩銀子的救命錢哭着磕頭,祈求着荀淮的施舍。
現下的小孩雖然穿着粗布衣裳,但是沒有再打補丁,整個人的精神氣好上了不少,散發着這個年紀應當有的生命力,像是一株已經破土的小綠苗。
見陳宴秋看向自己,小孩立刻對陳宴秋咧着大牙笑了笑。
他從一旁的屋頂上身手敏捷地跳下來,二話不說跑到陳宴秋身前:“草民見過王妃。”
眼看來福被吓得不輕,就要上前趕人,陳宴秋立馬拉住他解釋道:“來福公公,這孩子你不認識了?我們秋獵見過的!”
來福狐疑地上前看了看,這才恍然大悟道:“這是那時候的小乞丐?”
小孩對來福彎着眼睛笑。
也不怪來福認不出來,秋獵時這孩子瘦得皮包骨,衣服也破破爛爛的,眼下不僅穿得好了,白白胖胖的,還長高了些。
看起來被養得很好。
“起來起來,你先起來,”陳宴秋把小孩從地上拉起來,蹲在他身前驚訝地上下打量,“你都長這麼大了?”
陳宴秋離得有點近,小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已經半年了,我已經長高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