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還是賀心槐的面容,隻是更白三分,暗紫色的眼眸配上長及地的白發,狐耳和兩條尾巴招搖地晃動着。
哪還有為人的影子,照妖鏡完全映照出了三尾幻狐惑愧的真身!
“可惜少了一尾,本就比不上,不知還能不能做九尾的替代品?”孟異點着鏡面,悄悄跟上了兩人的腳步。
離開牡城後,孟異跟着兩人進了樊會城,訂了同一家客棧,房間選在二人上層。
山礬泅終于又在鏡中出現,他也發現了跟來的孟異,随他一同上了樓。
看到他在房間中布下一個陣法,可以方便他竊聽到樓下兩人的談話聲。
彥衡将背了一路的一簍紙筆随意放在桌上,給自己和賀心槐各倒了杯茶,感歎道:“終于走到這了啊!這一路上也是遇到了不少事,幸而遇到賀姑娘!”
他舉杯碰到賀心槐端在手裡的茶碗上。
“我們該要在這裡再留兩天。會試前三日,考生都會到樊會城的桃山上去聚會,放松放松,再交流一番。”彥衡打開一把折扇,眼中流露出惑愧熟悉的興奮期待神色。
這一路上,彥衡不管如何,凡事遇上熱鬧事是一定要湊上去的,像是要把沒見過的熱鬧見個夠!
惑愧終于決心問出心中的疑惑:“會考是大事,為何你帶着書本紙筆卻不見學習?”
有資格參與會試的學子雖然不多,但樊會城中已然聚集了不少。
這個客棧裡就住了幾位,惑愧也算見過,他們皆會溫書學習維持狀态,斷不會像彥衡這樣近一月時間不碰書本一下。
“啊,這個……我來考試自然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十多年的時間,我信心滿滿,這會子學不學的關系不大。”彥衡灑脫地擺手,高束起的長發在身後晃動,不像個書生,倒像個遊戲江湖的少年人。
“賀姑娘,咱們去街上再買兩身衣服,陪我參加聚會好不好?”
“我當然會陪着你去,在你考試之前,我都會貼身保護你!”
“好啊……”
山礬泅跟着兩人上街去了,孟異卻是沒有離開。
他關好房間的門,從背來的布包裡拿出一方血墨。
“這是什麼?燼錄,這是什麼陣法?”鏡外的惑愧看着孟異徐徐畫好陣法,顫抖着詢問燼錄,尖利的指甲已經深深扣進肉裡。
即使從未見過這個陣法,惑愧也察覺到陣法的邪惡。
“自然是——抽離魂魄,奪人軀體的陣法。”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這種術法,奪人軀體,怎麼可能做到……”惑愧說着沉默了,她很快想到,不是沒有,“你是說,绾绾……”
绾绾是一株蒲公英,生來法力低微,但有一特殊的能力,可以在身殒時将種子播撒進新的軀體中,即可重生。
她和惑愧相伴而生,本應是更為強大的惑愧保護她,卻讓她在萬年前為護惑愧而死了。
“绾绾,他拿到了绾绾的内丹,還利用她的内丹研究出了奪取他人身體的法門!”
惑愧心中有無邊的恐懼,她恐懼看到鏡子中後面會發生的事,她恨當時的自己不敵殺害绾绾的兇手,任他離開!
她也懼怕現在的自己,恨一個無辜的人這麼多年,還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
“夠了!燼錄,我不想看了,我已經在這裡了!我失了内丹回不去界碑,你們要殺我也好,就讓我死在外面吧!”她閉上眼,手中緊緊握着墜在頸間的那把小斧頭。
如果不看,或許可以到此為止。
“你真的不想看嗎?你心中的恨意那麼濃,不想發洩?不想為他們報仇麼?這位害死你兩位朋友的,奪了你内丹的,讓你恨錯一輩子人的人,可還活着呢。”
岱钺頃刻間變大,惑愧伸手将其握住:“燼錄,告訴我,他在哪!”
“看啊,他在那!”
懸浮在半空中的巨大陣法重新彙成一張書頁飄回燼錄手中,惑愧回頭看見了那個披着一身黑袍的人。
山礬泅已經有些迷茫了。
他跟着彥衡和賀心槐去了桃山,滿山不見綠葉,皆是淡粉白色。
“賀姑娘穿着粉衣,都快讓我找不見了!”明明人就在身邊,彥衡還做出一副四顧模樣。
“我會一直跟在你身邊。”
“賀姑娘,這些天謝謝你,若我能高中,定給你封大大的紅包!你是我的恩人!”
上山時,兩人一道走一道談話,入了會,彥衡卻不再與惑愧交談。
與會人太多,他忙着談國策,談文章,談理想,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