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當他抱着李世民追到廢井旁時,手中長劍還在滴着血。
中年宦官見狀,不由勃然大怒,
“你竟敢傷我侄兒?嬴政,看來你真是不想讓扶蘇活了!”
說着,他一手揭開掩在廢井上的木闆,抓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扶蘇就要扔下去。
秦王揚劍上前,厲聲喝止,
“趙甲,還不住手!爾等今日煞費苦心把寡人騙來此處,難道隻為了殺區區一個孩童,再雙雙死在寡人的劍下?你們不想要寡人的命嗎?”
被稱作趙甲的中年宦官先是一愣,然後癫狂大笑着停止了抛扔動作,重新把扶蘇抱回懷中,
“我果然沒料錯,你一個背信棄主的養馬家奴之後,多少也有幾分父子天倫之心...不錯,我确實想要你的命,馬上把劍丢掉,自己走過來,不然就等着給扶蘇收屍!”
秦王聽到這裡,約摸猜出了對方的真實身份。
他一邊作勢要把長劍放下,一邊慢慢道,
“寡人若是身死,你可會放過我兩個孩兒?”
中年宦者似笑非笑,
“這是自然。隻要你主動就死,我馬上放他們回去。”
秦王搖頭,作勢就要收回長劍,
“不行,你先把他們放了,寡人自願引頸受戮。”
中年宦者猛地再次暴躁起來,
“閉嘴!你一個養馬家奴之後,有什麼資格跟我讨價還價?立刻扔劍過來!”
李世民知道秦王在假意應對拖延時間,乖乖在他懷中一言不發,心中急速思考着奪回扶蘇的辦法。
秦王的手一頓,幽幽輕歎一聲,
“寡人的父王雖然滅了周王室,卻并未苛待姬姓王族之人,他不但賜陽人之地給周君,還許姬姓王族繼續供奉先祖祭祀。
大秦對周王室堪稱已是仁至義盡。今日,爾等為何又要這般趕盡殺絕?”
中年宦官目中戾色一閃,氣得冷笑,
“嬴政,你既然已經猜到我們是大周文王之後,又有何面目,說出這種厚顔無恥的話?
我姬姓王族本就富有天下四海,何須你秦嬴施舍殘羹冷炙?若無秦人一再苦苦相逼,我們又豈會淪落到,隻能在陽人之地苟且偷安的地步?”
秦王看着一邊臉頰紅腫、卻隻敢眼巴巴望着自己不敢哭出聲的扶蘇,忍下心中的焦躁不安,沉聲道,
“趙甲,秦國未興之前,周王室便早已氣數漸盡,春秋數百年間,天下諸侯起兵造反者雲雲不勝凡幾,你又何必隻恨我大秦一家?”
中年宦官聞言,眼中頓時迸射出熊熊的仇恨怒火,重重哼了一聲,
“住口,我不叫趙甲!當年帝辛荒淫暴虐,若無我大周武王起兵伐纣、滌蕩朝綱,天下何來這數百年的安甯?若無我大周先祖心懷仁德,秦非子又哪能替天子養馬?
你們這幫不忠不信不仁不義的豺狼,貪婪無恥,背信棄義,在我王室危難之際不站出來忠心護主,還趁機威壓蠶食,讓我大周八百年基業灰飛煙滅!”
還不等秦王開口反駁,他忽然猛地高聲道,
“扶蘇?世民?你竟敢妄想秦國基業根深葉繁,萬世綿瓞?做夢!廢話少說,我數三聲,再不扔劍過來,我馬上扔扶蘇下去!”
秦王眸光一暗,感受着袖中匕首的堅硬冰涼,正想丢棄手中長劍與對方近身一博,李世民突然一臉得意洋洋地開口道,
“嘻嘻,你這蠢人!竟想拿扶蘇來威脅我阿父。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在我阿父心中,扶蘇根本就沒我重要嗎?”
秦王動作一凝。
中年宦官目光閃爍,看了看李世民,又去看扶蘇。
李世民再次不動聲色看了一眼他的身後,繼續一臉驕傲地顯擺起來,像極了一個不分場合炫耀的無知孩童,
“如果換成我在你手裡,他肯定早就沖過去了,誰讓我比扶蘇聰明呢?”
秦王緊蹙着渾如漆刷的劍眉,他知道李世民肯定又想做些什麼,卻搞不懂他究竟想做什麼。
但這情形落在中年宦官眼中,卻變成了——
世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秦王卻沒開口訓斥他,看來,确實是很溺愛這個次子。
他迅速回想了一下,果然不對勁。
不管是秦王還是世民那臭小子,在看到扶蘇置身險境時,都隻不過是嘴上說得在意。
實際上一個兩個全在磨磨蹭蹭,壓根就不在意扶蘇的死活。
這一刻他不由暗暗後悔,失策了!
自己方才被驚喜沖昏了頭腦,隻顧着匆忙布局擄走孩子、引秦王獨身前來,卻忘了一件人之常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