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如願以償總算停下了表演,悄悄抹了一把額頭,還好沒前世的人認識他!
他還不忘甜滋滋承諾上一句,
“阿父最好了,等我到了雍城,會天天給你寫信的!”
秦王冷着臉,賞給他一個小小的爆炒栗子,
“大字都不識一個,你準備拿什麼寫信?”
李世民掙紮着跳下來,蹬蹬跑到殿上拿筆蘸了蘸還沒幹涸的墨,跪在案前給秦王表演了一個龍飛鳳舞的鬼畫符,得意強調道,
“看,我真的會寫字哦,我會每天都給你們寫的。”
秦王看着被他畫得亂七八糟的竹簡背面,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要忍住,不能發火。
至少小家夥模仿能力很強,瞧吧,這拿筆架勢還頗有模有樣的,也算能“将功抵過”了。
...
呂不韋看着眼前父慈子孝的一幕,垂眸思考了一瞬,還是開口勸道,
“王上,世民才隻有一歲,怎能禁得起兩三日的車馬颠簸啊...”
秦王今天命人傳他過來,本就是要質問昨日一事的,聞言蹙眉道,
“寡人倒正想問問相國,你安排周王室餘孽來興樂宮伺候寡人,究竟是何意?”
呂不韋心中一凜,終于來了!
他立刻垂首,說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王上,此事是臣手下之人辦事不力,他見那兩人行事頗有規矩,才一時失察讓他們混進了宮中,臣用人不察,還請王上責罰!”
秦王的目光若有所思,沉吟着,
“相國的錯,就隻有用人不察嗎?相國你,果真對那兩人的真實身份一無所知嗎?”
呂不韋假作一臉驚詫,讪笑道,
“王上,周王室是臣親自協助先王滅的,他們若要複仇,最該找的就是臣,臣若早知那兩人的身份,又豈會放他們進宮養虎為患?”
秦王眼中掠過寒光,意有所指,
“養虎為患,焉知不是為了博取更大的利益?”
呂不韋歎氣笑了笑,擡眼提醒道,
“王上當年,曾親眼見到臣在先王面前立下重誓,臣今日依然不改初衷,隻願盡心輔佐王上,做好秦國的忠臣!”
秦王默默與他對視一瞬,不置可否收回了目光。
李世民知道呂不韋不算說謊,而且,如果秦王現在就跟對方徹底鬧翻,蕲年宮那邊怎麼辦?
趁着這片刻的沉默,他趕緊勸秦王,
“阿父,孩兒覺得昨天那兩個賊人,肯定不是相國故意安排的。”
呂不韋再次朝他投來一個驚詫的目光。
秦王冷哼一聲,
“哦,你竟然還懂朝廷大事?”
李世民送給他一個傲嬌的眼神,我懂的還多着呢,你等着吧!
他一本正經分析給秦王聽,
“我當然懂了!相國是受大父的托付來輔佐阿父的,他所有的權力都來自于阿父這個秦王,隻有阿父活着,他才能繼續當他的相國。”
呂不韋聽完,委實心驚不已。
他自認見多識廣,見過的早慧神童沒有一百也有五十了,可世民他才隻有一歲啊!
就算神童中的佼佼者甘羅再世,也不及這小小頑童半分吧?
秦王聽了這話,狹長的眸中卻有道淩厲的光快速閃過,伸手捏了捏懷中的小胖臉,
“是誰教你這些話的?”
李世民皺眉,伸出胖手使勁去拍他的大手,
“你别總是捏我!這話還用教嗎?我一想就能想到了!”
秦王下意識用餘光睥了一眼呂不韋。
世民是很聰慧,但哪有小孩懂這些朝政大事的...
然而下一瞬,他突然想起了那些皂莢長刺。
王贲埋伏在對面殿頂遲遲沒有發射弩箭,想必是沒有找到合适的時機。
可在世民突然把手中的刺射向趙甲時,王贲也在同一刻放出了弩箭,還剛好一箭穿心讓他立刻斷了氣...
這真的是巧合嗎?
他又低頭去看懷中小人兒,如果不是巧合——
總不能是世民隔老遠就發現了弩箭的偏差,還故意用刺去逼迫趙甲往那一側躲閃吧?
如果真是這樣,他這個頑皮次子,又豈止是尋常的神童?可是,自古神童慧極易自傷...
他眸中的稅利漸漸化為了擔憂,輕歎道,
“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李世民揉了揉被他捏過的臉頰,沒好氣道,
“因為昨天那兩個人不光想殺你,還想殺掉我和阿兄啊!如果大父這一脈全被殺光了,相國還怎麼繼續在秦國當相國?他既然能當上相國,就不可能那麼蠢吧?”
先王體弱,子嗣本就不豐,養大的兒子更隻剩秦王和成蟜兩個,去年長安君成蟜又叛變了……總之,先王這一脈,現在最親的隻有秦王和兩個孩子了。
這一刻,呂不韋看向他的目光,簡直可以用“感激涕零”來形容了。
秦王忍不住順着李世民的話想了下去——
呂不韋能在秦國封侯拜相,仰仗的是當年扶持先王登基的功勞。
可若是他和他的孩子全都沒了,關中貴族和赢姓宗室,又怎會再容一個衛國人在秦國作威作福?到時他們必會聯手驅逐呂不韋,軍中必反,朝中必亂...
他真會做出這種蠢事嗎?
不管怎麼樣,這也是一個絕佳的台階,就算要跟呂不韋徹底翻臉,也不能是現在。
秦王不由放軟了語氣,一臉誠摯看向呂不韋,
“看來昨日之事,确實是寡人誤會相國了。”
呂不韋暗松一口氣,同樣一臉誠摯地笑到,
“都怪臣用人不察,王上有所懷疑也是人之常情。”
很快,年輕的君王和手握大權的權臣重新言笑晏晏起來,仿佛剛才的一切并沒有發生,至于其中的暗潮湧動,隻有局中人自己知道了。
倒是呂不韋離開前,目光慈愛看了看李世民,提出了一個讓人頗感意外的建議:
如今宮中出了這種大事,兩位小公子又受了驚吓,不如就按王上先前說的,即刻提拔蒙氏兄弟進宮保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