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為首前行,步入甬道,不見其人先聞其聲,隻聽得花鐵鐵和平安的嬉笑聲,還沒做反應,就見兩位姑娘打鬧着一前一後繞過叢芳園小宮門前的影壁,嘻嘻哈哈你追我趕拉拉扯扯蹦蹦跳跳地跑出大宮門外,拾階而下,迎頭遇上。
向來和善的太子,并未覺得她們失禮冒犯,反而見到平安天真爛漫的模樣,心中喜歡,正要上前和平安打招呼。卻不料身邊的尉衛長李檔十分盡職盡責,看見花鐵鐵就一萬個防備警惕,本能地一個跨步擋在太子身前,可巧,下一瞬便被花鐵鐵順手拉過去,當柱子繞了……于是就發生了剛才的一幕。
太子随行的人員雖不多,然此時此地,卻擁擠異常。平安跪在地上,頭都要抵在李檔腳尖上了,李檔慌忙躲讓,卻不想剛巧把身後的花鐵鐵撞了一下……
花鐵鐵隻覺這個李檔簡直是她的冤家孽障,遇上他準沒好事兒。原來彼時花鐵鐵正要退後一步跪下給太子行禮,豈料被這一撞,非但沒往後,反竟往前一拱,一個不穩,暮地筆直跪下。
就說巧不如寸,什麼事要是趕上這個寸勁兒,你都沒地方找人說理去。花鐵鐵和太子本就離得太近,最多不到一臂的距離,這一撞後的這一跪,這個高度,這個距離,瞬間就十分尴尬了。
花鐵鐵根本不夠空間磕頭,隻能直挺挺地跪着,入目就是太子的腰帶,腰帶上的和田玉,都給花鐵鐵看得鬥雞眼兒了。晚風拂過,她的鼻尖似乎擦到了太子輕揚的衣擺,太子身上特有的熏香,讓她不禁有些恍惚悸動。
有些驚天動地的畫面閃過腦海,她的臉登時燒起來,緩緩擡頭長睫微顫,正迎上太子垂下的鳳眸,四目相對,兩人像是被電了一下,趕緊錯開慌張地視線。
又是一個擡頭一個低頭,比起太子的落落大方目視前方,花鐵鐵的低頭就别有意味了,看着那個近在咫尺的部位,花鐵鐵感覺格外燙眼的同時又忍不住興奮躁動。她朱唇輕啟微微張着抿了抿,最後輕咬下唇,我見猶憐的樣子眉眼半阖,意猶未盡地慢慢平視回來。
視線再次落在太子的腰帶上的時候,心猿意馬的花鐵鐵努力克制着将腰帶拉開扯斷的沖動,卻根本無法停止腦海中的浮想聯翩,風馳電掣間已經和太子你情我願洞完房了,她甚至連自己的位份和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她說她要做東宮的鐵妃,孩子就叫劉鏽,不管男孩兒女孩兒都叫劉鏽,因為鐵生鏽!
當天晚上我們就寝,她滿臉希冀地同我暢聊,繪聲繪色地描述這些的時候,我整個人都碎成了粉末。
太子平素端莊,站立時喜歡一手在前,一手在後,此刻在前的手,因為花鐵鐵炙熱的眼神,出于本能不自覺地擋了一下,該說不說,不擋還好,擋了反倒更尴尬了。太子也驚覺,于是又把手收回去了,該說不說,不收還好,這一收就更更尴尬了!!
彼時想入非非的花鐵鐵,被此一擋一收間,驚擾地回過神來,她也不是一點兒臉也不知道要,于是便想着往後退一退,豈料不慎壓了裙角,慌張間失了平衡,然後……整張臉怼在太子的小跨上……
太子悶哼一聲,衆人倒吸涼氣一陣驚呼,夏夜的燥熱霎時間驟降凝固到了冰點。
随從們一邊慌忙地或往後移,或往左右兩邊撤了撤,留出足夠大的空間來,太子僵硬着身體,順勢向後退了一步。誰料正忙着掙紮起身的花鐵鐵,當時整個人的着力點和重心都在臉上,太子一退,她跟着往前一傾,整個腦袋竟直直拱進了太子兩腿之間,遠遠看着就像太子騎在花鐵鐵脖子上一樣。
又是一陣驚呼慌亂,好在太子尉衛郎官随從們及時解圍,七手八腳把花鐵鐵那個大虎叉,拔出來,扔一邊兒。花鐵鐵慌裡慌張地爬回來,跪着膝行到平安身邊,附身趴好。
彼時我和惠王堂邑夫,已然從叢芳園大宮門出來,将整個過程盡收眼底。
我和堂邑夫忙上前接駕,跪在平安另一側,給太子殿下行跪拜禮,道完吉語卻遲遲沒聽見太子叫我們平身。
太子隻語氣溫和,神色無恙地與行常禮的惠王客套一下,并肩同行,帶着衆人進了叢芳園,卻對跪在地上的我們四個不理不睬,太子殿下從來沒有這般冷落過我,我難過極了。
我想太子殿下當時雖然面不改色,但内心一定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才對我們避之不及。我的太子殿下,我一向溫文爾雅,溫柔善良的太子殿下,為什麼要糟受這樣的非禮,那可是我如神明一般的太子殿下啊,我心都碎了。
我黑着臉,一個眼刀飛向花鐵鐵。花鐵鐵視線全在太子背影上,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不快。
見衆人拾階而上,進了大宮門,花鐵鐵第一個起身,沒事人一樣把平安和我扶起來,然後牽着我們跟上前面的太子一行。
花鐵鐵是沒有臉皮嗎?剛才發生那樣的事兒,她都沒有哪怕一絲難為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