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倚在平安懷裡,讓她放松,對着花鐵鐵緩緩道:“我妹妹對陛下并不是你理解的那種尋常意義上的懼怕,反而對陛下太崇拜太敬愛,視若神明一般,正是因為太敬畏了,所以才會誠惶誠恐,她的怕是生怕她自己行差踏錯,言語不當沖撞亵渎天子,嗯……就是有點由愛故生怖由愛故生憂的意味,人嘛太過在意,就會亂了方寸。先前公主懼怕爹爹,平安還不樂意來着,維護得很,不比你遜色。”
平安覺得我總結的十分到位,甚得她心,連連點頭。
我們正說着,就聽見花廳後面柳花郎正對着堂邑夫蛐蛐花鐵鐵:“堂邑夫要不這雙眼睛咱别要了,去找長安配點藥,就是原來給我配的那種瞎眼藥,你用用,藥效好得很,什麼感覺都沒有,瞬間眼瞎,眼不見心不亂,所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可别被花鐵鐵的美色魅惑誤了終身,那就是個紅粉骷髅,哎,你别攔我你聽勸,你要早日醒悟,我是把你當親兄弟,才勸你的,兄弟你也是樣樣拔尖兒的青年才俊,你能看上她,真的是你這輩子最大的污點兒。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她都不是花,雖然她姓花,說真的,你可别等老了才悔悟,為時晚矣,趁年輕你趕緊懸崖勒馬吧兄弟!”
“……”堂邑夫自然知道我們習武之人耳力過人,就算柳花郎盡力最小聲了,我們其實也能聽的一清二楚。我們這邊交談聲聽了,更驗證了這一點,所以他不斷地給柳花郎使眼色,見柳花郎沒會意還在不停地說,就伸手去捂他嘴巴。可柳花郎左躲右躲,還是把所有的話都說完了。
我對我家堂邑夫的人品很是認可:嗯,堂邑夫還真是夠仗義,對得住柳花郎把他當兄弟看,這是救他命呢。
可耐不住有些人,非要作死。柳花郎以為堂邑夫是不想他在背後說心上人花鐵鐵的壞話,才來阻止他,後仰着脖子,躲開堂邑夫的手,一臉我真是為你好,我真把你當親兄弟我才直言相勸的樣子,暗搓搓地低聲警告:“她生的是猴砸!”
堂邑夫咬了咬牙,表忠心一般堅決道:“她就是生蟲子,我也至死不渝!”
花鐵鐵聞言高傲地擡着下巴,斜了堂邑夫一眼,朗聲打斷他們:“哎,我現在可是天子的人,你想都不要想,想也有罪。”說完,狠狠剜了柳花郎一眼。
柳花郎瞬間一個激靈,差點摔下台階去。好在堂邑夫扶着,他這才知道剛才堂邑夫那般阻攔他的真正用意,滿臉感激地對堂邑夫拱了拱手道了聲謝,看了一眼我們這邊,下一刻便迅速躲到堂邑夫另一側,整個人完全被堂邑夫高大的身軀遮擋住。
我對花鐵鐵的話嗤之以鼻:“别不要臉,還想也有罪,就你?哼,想你幹什麼?啧,想你還真是有罪,自找罪受,自讨苦吃,自尋死路,我腦子一想到你,就崩潰,就爆炸,真遭罪呀。”
我最愛護短的,向來見不得堂邑夫老是被花鐵鐵這般對待,嗯……現在再勉強加一個柳花郎吧,唉,可這兩人真是太弱了,一個癡迷花鐵鐵可以不要命,一個懼怕花鐵鐵吓得要死了,我都沒什麼底氣,去為他們受到花鐵鐵如此惡劣的對待而讨公道。
花鐵鐵看了一眼堂邑夫,一臉得意的對我揚了揚下巴,“你說的那是你,你再有志氣又能怎樣?抵不住有人就老想我啊!”
被花鐵鐵當面揭挑軟肋,我心有不甘地給了堂邑夫一個你給我長點臉,你給我硬氣點的眼神。然而正對花鐵鐵一臉癡笑的堂邑夫接觸到我的眼神後,卻慌張躲開了。我臉色頓時一黑。
見此情形,花鐵鐵果然更神氣了,完全支棱起來的樣子,驕傲的像一隻孔雀,頭揚得老高,用鼻孔看着我哈哈一笑,故意誇張又做作地道:“嗷呦,不管怎麼樣,我現在都是花更衣了,哦,身份尊不尊貴不重要,有沒有品階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是有身份的人了,不像有些人,比我來得早,活也幹得多,整天救這個救那個忙得團團轉,腳不離地的救了一周圈,嗷呦,結果怎麼着?還是個什麼都不是的白身!哦,說錯了說錯了,也不是什麼都不是,好像是那個……什麼來着?哦,對對對,是那個什麼學宮學生的伴讀書僮是吧?啧啧啧,真是拗口的很喲,這個身份一定很金貴吧?!”
我爆炸了,我繃不住了,投進平安懷裡就仰頭大哭:“啊!我什麼都不是!我居然什麼都不是!嘤嘤嘤……”
不等平安安慰我,花鐵鐵就“噓!”的一嗓子把我呵停,她指着我蹙眉冷聲警告道:“我家陛下正在忙公務,不可喧嘩打擾。”
這會兒她倒是懂規矩了,我噤了聲,翻着白眼瞪她。花鐵鐵卻忽然憋着笑對我道:“長安你好不好不要翻白眼瞪我,你白眼翻得一點兒黑眼珠子都沒有啦,看着怪好笑。”
那怎麼沒把你笑死!我剜了她一眼,收回視線。
花鐵鐵又不要臉不要腚地湊到我肩頭,柔聲道:“長安呐,你以後能不能換一個哭法,你每次哭,第一聲都先轉一個彎兒,我可受不了了,我都忍不住想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