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驿卒講起長安縣龍泉鄉一樁奇聞,說是龍泉鄉裡的地頭蛇讓人剪了命根子,扒了衣服綁在鄉廨門口當街示衆,這地頭蛇顔面盡失羞愧難當,沒報官,回去便吊死了。
平安聽了驚呼一聲鑽進花鐵鐵懷裡,我和堂邑夫倒是眼前一亮:吊死!?七皇子的藥引子!?
不等我和堂邑夫行動,秦王的車駕就到了。秦王一見到平安,就下了馬車,聲聲喊着姐姐,跑過來,與平安執手相看淚眼,哭得幾欲昏厥。平安像安撫弟弟一樣安撫秦王,可不論如何,都不能減輕秦王半分離别之苦。
秦王重離别,身邊的随從再三催促,才答應上路,卻拉着平安不肯松手哭得不能自已,無奈平安隻好跟着一起上了馬車。于是我們将秦王從長樂水館送到浐橋,還不行,又要送到灞橋。
我有些不耐煩,就将平安托付給花鐵鐵,讓她們繼續送,實在不行把秦王送到地兒也行,就當旅遊了。
馬車上的秦王聽了我這番揶揄的話,像兩個紅桃子似的眼睛,竟光芒四射。這哥們兒還真敢想好事兒呢。
我癟了癟嘴,和堂邑夫同乘一騎,調轉馬頭,直奔龍泉鄉。龍泉鄉在長安城西邊,出了西城門約莫再走個三五裡路便是。
我們此時在長安城東郊送行秦王,若是進城穿過東市,西市,再出城趕去龍泉鄉,路程最近,但是長安城中不能策馬,因此很是耗時,所以我們直接繞行長安城外走遠路,奔襲而去。
豔陽高照,清風拂面,一路風景如畫,我和堂邑夫很久沒有這樣馳騁在田野鄉間,心情舒暢極了。我們才進了龍泉鄉界,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薛環?!”我和堂邑夫異口同聲。這小子竟然在這裡?
薛環正在一棵老槐樹下靜坐,看見我們,眼睛一亮,轉瞬又一暗,接着想起什麼事兒,再次亮起,趕忙從懷裡掏出幾個小瓶子,走上來遞給我。
我跳下馬來,跑過去踮着腳尖兒,查看他頭上的傷勢,責怪地關心道:“你怎麼樣,還好嗎?我聽說你給人打了,傷的很重,怎麼不在我師兄的藥廬裡多休養幾日?怎麼也不回花小樓,怎麼跑這裡來了,我很惦念你呢,出來怎麼也不說一聲,我們很擔心的。”
我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薛環一時不知從何回答,隻傻傻笑着,跟栓馬的堂邑夫打了招呼,就目不轉睛的看着忙前忙後給他檢查傷勢的我,道:“都好了都好了,我這些日子,給你找這個來了……”說着将手裡的小瓶子往我眼前一遞:“都是能入藥的人魄,五個,剩下兩個,我再給你找。”
“你……”我一喜,又一驚:“你,你怎麼知道我要找的是人魄?!”我記得我隻讓他留心幫打聽哪裡有吊死的人,并未多言與他細說内情。他怎麼會知道我要取人魄,還要入藥用?
我師父的典籍中有記載說,人吊死後,其下土中有物如黑炭,此為人魄,可以入藥,即時掘取可得,稍遲則深,積年則失藥性,若不掘取,則怨氣恒生,必定有人複缢于此。我讓薛環打聽有吊死人的地方,一是為了取人魄入藥,二是為了斷絕那地方的怨氣,不使再發生吊死之禍,也算一樁功德。
薛環笑而不語,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我見他不願意多說,便不追問,誰還沒點秘密呢?隻看着那五個小瓶子,道:“來路可正?”
“正。”薛環鄭重點頭道。
我放心的叫堂邑夫收好,又問:“你的傷誰給你打的,需要我們給你報仇嗎?”
“大仇已報。”薛環笑道。陽光下的薛環,明眸皓齒,睫翼微顫,溫柔坦然,顧盼生輝,像嶄新的太陽一樣耀眼……
嗯?這小子給我的感覺不一樣了。我一時恍惚!
我與堂邑夫對視,顯然堂邑夫也有同感。我按下心中的疑惑,盤問這幾個人魄的出處來曆,薛環一一作答,其中四個是未出閣的大姑娘,一個是丈夫長年在外的小婦人。
都是女子?!我震驚不已,那這事兒就值得深究了。想來這些女子,必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