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拿着惠王的手谕,去上林苑馬場調馬,惠王府的馬匹一直養在皇家馬場,隸屬皇家,統一調配管理。按規矩,王室和皇家的馬匹一律不能外調,我們這種情況,有馬場的小吏随行便可,此人正是鄭清。
有鄭清随行,平安也是要跟着去的,自然也少不得柳延年。齊王惠王原本也想跟着去,但是他們是親王,無诏不得離京,這和赴國親王無诏不得回京是一樣的道理。
幸好,我們出京的時候,七皇子還睡着,不然定也是要跟着的。等他吃下一服藥的時候,我們就回來了。
為避免意外,我還做了兩手準備,特意交托了我師兄蘇和的大弟子,倘若我被耽擱,不能及時回來,便在固定日子進宮替我為七皇子煎藥。
從長安京畿到漢中郡,要翻越秦嶺,其間一共有五條道,分别是陳倉道,褒斜道,傥谷道,子午谷道,和庫谷道。老唐時期,還有一條始自河西走廊天水的祁山道,地勢平緩,路況最好,然近百年來,一直被羯奴人把控。
五條道都崎岖坎坷不算好走,我們打算速去速回,本應選擇路程最短的,直通京兆與漢中的子午谷道,可這條道路,最是難行,帶着平安和柳延年,走這條路,非得把他倆颠簸死不可。
于是我們選擇了适中的傥谷道。輕裝上陣,要帶的東西并不多,一大半還都是平安的行李。
這是平安和鄭清長那麼大,第一次出京畿遠行,新鮮的很,所以平安準備的東西便多了些,歡喜興奮地忙活到大半夜。她的貂兒們已經都認過主了,還能自行進食,自行玩耍,好養得緊,托付給惠王照看,我們都很放心。
翌日一大早,我們先西行去戶縣落腳,再到周至駱峪口,上了傥谷道,便直穿秦嶺。
夏季山中蚊蟲多,平安給我們分發了驅蚊蟲的合香珠。我們這些人行走江湖,本不喜身上有什麼香氣味道,但不好辜負平安一片好心,于是紛紛收下,挂在脖子上,手腕上。
花鐵鐵還特意多要了一串,挂在小黑背上,說是别讓蚊蟲咬了她的小黑,然後一馬當先。她這麼愛護小黑,我也就放心了。
但是聽到她說她的小黑,我心裡未免又計較起來。看着她在前面意氣風發的樣子,紅衣黑馬,馬俊人美,我就來氣,哼,騎行趕路,要以隊伍中最慢的那個人速度為标準,這大虎叉跑那麼快有啥意思,還不是得在前面停下,等我們?
六個人,五匹馬,平安的那匹馬單獨馱行李,她則和鄭清同乘一騎,一路上說說笑笑。平安昨晚睡得晚,不一會兒便累了,就倒騎在馬上,和鄭清臉對臉,趴在他懷裡休息。鄭清感覺實在有些太過親昵了,一陣陣臉紅,還好除了我們也沒外人,平安那樣也沒啥,她高興就好。
鄭清雖然害羞,但也慣着平安,知道她最怕曬黑,還特意戴了一個巨大的鬥笠,給她遮陽。又怕平安睡着了,坐不穩,歪下馬去,便用平安的披帛把兩人牢牢系在一起。鄭清這麼疼愛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平安滿心歡喜,閉着眼睛假寐,臉上卻全是幸福的笑意,緊緊地貼着鄭清。好在山中樹蔭蔥郁,長風陣陣,清涼的很,不然他倆不捂出痱子,也得被大汗濕透成水兔子。
我照例和堂邑夫同乘一騎,堂邑夫說怎麼早前咱們沒想出這個姿勢,問我累不累,要是累了,也可以那樣在他懷裡休息。
我私心嫌那姿勢辣眼睛,隻道這話他是不是應該去和花鐵鐵說,畢竟他最想那樣抱着的是花鐵鐵。
他說他想是想,但我要是真累了,就那樣休息,别不好意思。接着他很是擔心地,低聲關切道:“老大,我感覺你最近身體好像有些衰弱。”
我沉默片刻,轉頭仰臉看了堂邑夫一眼,他立即會意慢下馬速,等和其他人隔開一段距離,我才低聲問道:“你感覺到了?”
這就算是承認了,堂邑夫聞言,頓時表情凝重,擔心的凝眉點點頭“嗯”了一聲,道:“咱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要往哪邊兒放屁,你的身體有啥變化,我又怎會感受不到。”
他這話雖故意說的輕松風趣,其實卻是在責備我,沒一早和他交代。他沒直接埋怨我,是因為他體諒我的苦心,知道我不和他說,是因為怕他學業分心,徒增擔心。畢竟,一來學宮大考是他的重要任務,二來他對醫術一知半解,那點皮毛,隻能跟着憂心,根本幫不上忙。
“啧,你才放屁,最愛放屁的是你家花鐵鐵,好吧!?”我犟完嘴,問道:“你怎麼發現的?”我其實有很刻意的去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