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花鐵鐵的優點像太陽一樣,原本是随口道來應付柳延年的,以前沒人問這個問題,我也從來沒仔細想過,眼下話趕話說到這裡,真要問花鐵鐵的優點是什麼,我其實也得現找。
我清了清嗓子,“我和花鐵鐵其實以前一直是對手來的,她才剛剛開始學着和我做好朋友,有些生疏是很正常的,雖然她總是忍不住欺負我,可是她愛我啊,對,她愛我,她其實很愛我,她愛我對我來說就是她最大的優點啊。
我相信,如果咱們死在這裡出不去了,她一定會幫我好好照顧平安和堂邑夫的。我未盡的事業和遠大的抱負,她隻要活着就一定能幫我實現,我未走完的路,沒過完的人生,就算我死了,她也一定會幫我走完,然後連同我的那份人生一起好好活下去。什麼是生死與共,這就是啊。”
我起身對着月亮,堅定道:“肝膽相照,說得就是我們啦。有她花鐵鐵在,我沒有後顧之憂,我不怕死,她就是我可托付所有之人,有她替我活着,便是今日死在這裡,又何妨?”
柳延年聽了我的這番話震動不已,他深深地看着我,美麗的眸子慢慢睜大,深邃的瞳孔不住的顫抖,心靈似乎受到巨大的沖擊,嘴巴張了張,卻始終說不出話來。
我呵呵笑了笑,伸出小手撫上他的臉頰,手下感受到他胡青的紮刺的熟悉感,不禁摩挲起來。
許是從來沒感受過這種親密的動作,柳延年驚得回過神來,稍稍躲開,似乎怕這種退避的舉動,惹得我誤會,又趕緊撤回來,任我摩挲。
我笑了笑,輕聲道:“大哥,堂邑夫的胡子長得也和你一樣這般快,一天不刮就很紮手。”有些想念堂邑夫了,好吧,就算不怕死,但人總會有留念。
柳延年噗嗤一下,笑了起來,眼裡卻滿含熱淚。“紮手你還摸?”他雖這樣說着,卻把我的小手按在他的臉頰上,似乎很貪戀我掌心的溫度。
“我聽說一個人會死三次,第一次是停止呼吸,失去心跳,肉~體上的死亡,第二次是葬禮結束,親友告别,宣布在人間的死亡,第三次死亡,是最後一個人記得你的人,把你忘記,那麼你将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如果我死了……會不會有人……記得我……”柳延年很是恐懼。
“會的會的,不光記得,也會有人連同你的那一份兒人生好好活的,帶我們去看山,去看水,看春花夏雨,看秋葉冬雪,看世間萬物……會永遠記得我們,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我拭去柳延年眼角的淚水,柔聲說道。
柳延年将我抱在懷裡,下巴抵在我的頭上,泣不成聲,道:“長安,長安,謝謝你,謝謝你……”
他的胡青紮得我頭皮癢癢的,我呵呵笑着仰頭看他,軟軟糯糯道:“大哥,都是一家人,别老是謝啊謝的。”
我撇了一眼月亮,蹙眉道:“咦,大哥,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月亮好像一直居于中天之上?”
“好,好像是……”柳延年看了看月亮,眼睛一轉,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道:“那也就是說,這裡的時間……”
“是靜止的?!”我擰着眉頭,嚴肅道。
柳延年看着我卻忽然笑了。
我很是不解地回看着他,時間靜止對我們來說可不是好事,有什麼好笑的?
柳延年伸手摩挲着我的一字連環眉,溫柔道:“長安你好可愛。”
“天爺啊,我都要醜死了,你還說可愛,你和花鐵鐵一個眼光!?”我白了他一眼,回頭看了看石階,道:“哎,這地方果然蹊跷,這是敬酒不吃就給罰酒吃,待會兒還指不定有什麼等着咱們的呢。我看咱們還是起身趕緊上吧,這是人家的地盤,剛才人家請咱們來着,咱們不去登門拜訪,惹惱了人家,對咱們沒啥好處。”
柳延年點點頭,道:“嗯,剛才那姑娘說,咱們先前已經冒犯過她家神君了,雖然不知道怎麼冒犯的,但禮多人不怪,一會兒咱們見着人,跪下就拜,求他寬恕,趕緊放咱們回去。”
柳延年好不容易有了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有了不錯的事業,有了可觀的收入,有了地位有了人脈,可不想再在一個新的世界重新開始了。
我們一邊往上走,一邊閑聊,忽然我發現,這裡的時間不再靜止,而是随着我們前行的步伐,時間也在慢慢流走。
等我們來到山君祠前,天色已然大亮。
剛才那位姑娘,正站在棂星門前等我們,見我們來了,轉身就走,又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