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背上,我抱着我的花狸子神君,柳延年咧着大嘴抱着我,雖然他還是懼後,時不時往身後看,但一路上他對我體貼入微,餓了渴了,熱了冷了,百般關切照顧有加,看得衆人一愣一愣的。
我向來喜歡别人對我好,很是享受他的愛護。柳延年見狀,欣喜不已,眉眼彎彎,更加賣力變着法子對我好。
花鐵鐵煞風景,給他添堵,說他再笑下去,牙都曬黑了。正巧堂邑夫遞水給她,花鐵鐵看着水囊,一臉警告道:“滾!你敢學他,我弄死你。”
“我就遞個水,我怎麼我就學他……對你好,我還用學啊?這麼多年了,沒他的時候,我就對你好……怎麼就成了學他了……”堂邑夫很受傷,悻悻地收起水囊,一臉難過。
“對啊,你個沒良心的,論起疼人,誰也比不過我大螳螂,我大螳螂對你比柳延年對我更勝一……好多籌好吧?!”我為堂邑夫打抱不平。
此言一出,花鐵鐵和堂邑夫還沒做反應,柳延年倒搶了先。“比我還更勝好多籌!?那我可得跟堂邑夫多學學。”
花鐵鐵和堂邑夫回頭看向我們,然後像是被憋了一下,什麼也沒說,轉過頭去繼續趕路。
我側頭回看,隻見柳延年一臉驚訝,卻又微微咬着下唇,蹙着好看的眉頭,有些懊惱,自責自己還有不足,對我還不夠好的樣子,而後又在我耳邊柔聲道:“長安,你以後就喚我花郎吧。”
“滾!”我沒好氣地斥了一聲。不是說以後隻有你娘子能叫你花郎嗎,做什麼又讓我這般喚你,有病!
柳延年依舊呲着大牙樂呵,沒有絲毫不快。
那邊鄭清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身前的平安,低聲道:“我要不要也跟堂大哥多學學。”
原本倚在鄭清懷裡的平安,急忙直起身子,回頭對上鄭清的眼睛,認真道:“不要,學别人做什麼?我喜歡原原本本的你,你就做你,不要學堂邑夫,不要學任何人,清哥哥,我就喜歡你,我不要透過你感受其他男人讨好女人的心思和花招,我隻喜歡你。”
鄭清聞言,滿眼感動,俊俏的臉上暈開溫柔的潮紅。
其他男人讨好女人的心思和花招?心思,花招?男人,讨好,女人……那柳延年對我……
聽了平安的話,我亂了一下,若有所思,仰頭看了看柳延年,柳延年低頭看了看我。
我心裡仿佛期待什麼,又害怕畏懼着什麼,我明确自己對柳延年多少還是有些嫌棄的,但分明又在渴望着什麼。一時間我心中滿是複雜的情緒,便又轉了轉身子,幾乎将身子側了過來,瞪着大眼睛深深地看着柳延年,企圖捕捉到一些細節。
柳延年茫然,也深深回看着我,許是覺得我莫名其妙,又覺得我可愛,他眉眼彎彎呵呵笑起來,傻傻地憨憨地呲着大牙問:“長安,你看啥呢?”旋即他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般,道:“哦,你放心我也不學。”然後像大哥哥對小妹妹一樣,在我肥嘟嘟的臉蛋上捏了捏。
我轉過頭去坐好,心裡歎了口氣,确定道:嗯,原來也隻是把我當成家人,當成弟弟妹妹疼愛,呵,這是好事,是好事!
雖然叫好,終究是有些失望的。呵,有什麼好失望的呢?但凡是個正常人,誰會喜歡一個長不大的殘疾呢?我微微苦笑,暗諷自己居然真的在期待那些有的沒的,明明一副殘軀,明明早知一切不可更改,卻到現在都期盼着那些永遠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我才是那個扭曲的人吧!
我心揪成一團,疼得難受,隻慢慢靜下心來,不斷安撫自己,勸慰自己,不該想的别想。還堅定且高傲的認為,若柳延年真有那份心思,我也是斷然看不上的,我不能因為自己身有殘疾,就卑微的不挑不檢,我尊貴着呢,不是誰都配得上的。
這樣想着,果然心裡好受了一些,下一刻,卻見,前頭是你追我趕的花鐵鐵和堂邑夫,身邊是同乘一騎的平安和鄭清,路邊的蝴蝶是成雙的,枝頭的鳥兒是成對兒的……
我哽了哽喉頭,咽下唇間的苦澀,隐去眼中的傷悲,可嘴巴還是委屈的癟了癟,鼻子酸得眼淚差點流出來。我尊貴個屁啊我,我就是個誰也瞧不上的殘疾……我還瞧不上這個,瞧不上那個,人柳延年就算仙根毀了,人也是個健全人,我算個什麼……
“長安,你頭那麼低,在想什麼呢?”柳延年柔聲問。
“我想長大!”我幹脆把頭埋進花狸子神君身上。
“……”
要是能長大,拿什麼換,我都願意!
馬兒在山道上徐行,風中帶着山林獨有的味道,懷裡的花狸子神君,喵喵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