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栖集團有一個心照不宣的規定。
作為加班最卷的公司，全年僅有8月18号這一天可以按時下班。
因為這一天是老巫總的忌日。
晚上十點，辰栖集團大樓一點兒光源都沒有，就連這附近的路燈都是滅的。
要不是何助理說巫潤禾在這裡，田山梨是萬萬不敢進來的。
她從小就怕黑，更害怕黑暗中會有中微子之類的不明生物出現。
可每次打退堂鼓的時候，何助理聲淚俱發的聲音就會在腦海裡浮現。
——“夫人，您誤會巫總了。您父親想要借用您的身份，讓他成為辰栖集團祭祀用品的供應商，可集團本身就有祭祀用品一條龍，并不需要跟其他人合作。”
——“巫總知道您想擺脫您的父親，所以沒有見他，不給他任何利用您的機會，是您的父親先動手，保安自保才不小心上了他。隻是擦破點皮，為了息事甯人，巫總給了一筆醫藥費當做封口費。”
——“關于夫人您的那些流言蜚語，全是巫總在背後清理幹淨。上次吳夫人的午宴是我的工作疏忽，巫總本意是不需要您因為他去做那些無用的社交。後來巫總擔心您特地推了會議，趕去現場。又怕傷了您的自尊心沒有出面幫您解圍，但在您走了之後，巫總私下會見了四位太太，在她們面前維護夫人。”
——“在您家門口偷聽您和您父親的争吵，是為了了解您的處境，才知道怎麼幫您。”
——“巫總得知銜月小姐找過您弟弟麻煩，巫總也在私下教育了銜月小姐。”
——“夫人，還有……總之，巫總并不是表面的冷血無情，我跟了巫總這麼多年，是第一次看到他主動關心人。”
——“巫總的生日也是他父親的忌日，我想着他既然有了您，就不應該再一個人度過。”
——“我知道這些都是我多嘴了，這些是您和巫總的私事，不管您怎麼做都有您的道理。我隻期望，能有人把巫總從黑暗中拉出來。”
不管這個人是誰。
“既然何助理說不管這個人是誰，那麼這個人不一定就是我，我跟巫潤禾又不是真心相愛，陪他度過這種日子的人應該是他的愛人才對。”
她第一次來辰栖集團，站在陌生又漆黑的一樓，已經打起退堂鼓。
周圍空蕩蕩的，回應她的隻有她碎碎念的回音。
“如果現在轉身走了，應該不會有人怪我吧。”
踏進來之前還因為何助理的話心軟，踏進來之後，她已經恢複理智了。
她又沒有求巫潤禾做那些事情，巫潤禾憑什麼先斬後奏，诓騙一大堆還不清的人情。
逃的理直氣壯！
帆布鞋落在大理石沒有一點兒聲音，這裡沒有人也沒有鬼，隻要她不内耗，臨陣脫逃也沒事。
雙手剛搭上冰涼的門把手，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鈴聲。
哇靠，吓死個人！
“何助理，有事發信息不行嗎，你這樣能直接把我吓死。”
“抱歉，夫人，您可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被吓死。”何助理的聲音十分誠懇，“我怕夫人迷了路，需要我幫忙。”
就在半個小時前，她被何助理的真情感動，還婉拒了何助理的接送，貼心讓他早點下班。
好了，現在有人在遠程監督她的一言一行，心虛的腳換了方向，慢慢往裡走。
“怎麼會迷路，就算我不認識辰栖，滴滴師傅肯定會認識。”
而且，這棟完全熄燈的大樓，在車水馬龍的鬧市特别明顯。
“那就好，就不打擾夫人……”
“何助理！别挂！”雙手捏緊手機，急得喊出聲來，寬闊的空間回蕩她的聲音，吓得差點掉了手機。借着馬路對面的燈光，警惕環顧四周，舔了舔嘴唇，“何助理，我第一次來，不知道這裡的格局，36樓在哪裡？”
“36樓就在36樓。”何助理回道。
田山梨：……
“何助理，你真會說話，但是我不會飛也不會閃現。”
何助理：“右手邊的電梯廳可以直達。”
右手邊是有電梯廳，但是……
“貴公司的電梯好高級，按下按鈕是不會亮的。”
“哦，大概是員工把電梯的電源也關了，因為巫總會在36樓待一晚上，又怕外人進去，所以用不到電梯，電梯旁邊有配電室，電源開關在那裡。”何助理的聲音很平淡，好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那就讓他在上面待着好了，她老實在家等他。
隔着電話的何助理似乎有讀心術，“夫人，今晚的巫總就拜托您了，夫妻本是同林鳥。”
她問：“你知道下一句是什麼嗎。”
何助理顧左右而言他：“夫人，您找到開關了嗎。”
田山梨：……
眼睛完全适應黑暗了，周圍的環境不完全算是烏漆嘛黑，依稀分辨出哪裡是門。
用力推開其中一扇，裡面是更黑的地方，擡頭能看一扇小窗戶，那扇光在這裡面特别明顯。
“沒找到配電室，好像找到了樓梯。”
“樓梯也能上36樓。”何助理的聲音很平淡。
她的腳步一頓，“何助理，你知道36樓有多少級台階嗎？”
何助理：“公司層高3.3米，20級一層，從一樓爬到36樓粗腰爬35層，所以一共700級。”
重點是這個嗎。
“夫人，您選擇爬樓梯嗎。”
她頓了頓腳步，适應了這裡的黑暗之後，大緻能看清腳下，“我想了一下，樓梯更安全些。萬一電梯壞了，我不是死了就是差不多死了。”
手機那邊沉吟片刻，“夫人想得周到。”
跟何助理通電話，能減少一半的恐懼，前提是她要不斷找話題，轉移注意力。
“我有一個問題，現在有點困惑。”
“您問？”那頭的背景音有哒哒的敲鍵盤的聲音。
這家夥不會在家裡加班吧。
想到這個可能，她的問題又有些猶豫了，不過眼下她跟何助理之間也沒有其他話題。
“你跟巫潤禾的關系這麼好，怎麼不自己陪他，或者他的家人。”
“别扯夫妻之情，你天天跟他在一起，什麼情況你不清楚嗎，就不要為了哄我睜眼說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