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卻叫她溫小姐。
說起來,真的有些諷刺。
溫言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餘杭已經下車,為自己開了一旁的車門。
她拿起自己的包下了車,卻是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糾結的捏着包,遲疑了好幾秒,這才斟酌着道:
“哥,要不要,進去坐坐,我想,爸爸見你回去,應該很高興。”
回應溫言的,是溫若風冷笑的譏诮。
“他有妻子,有兒女,而我,可有可無罷了。餘叔,關門。”
溫若風的話,如冰鋒一般,寒冷而銳利,偏生,他的唇角,還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讓溫言心頭沉悶。
餘杭望了一眼紋絲不動的溫言,視線落在未關上的車門上,有些無奈的道:“溫小姐,你看……”
溫言這才反應過來,尴尬的後退了一步。
餘杭關上車門,重新繞車一周,坐上駕駛座,驅車離去。
這一次,車内,比剛才更加沉悶。
簡憶偷偷擡眼,望着溫若風嘴角标志性的溫潤淺笑,心裡憋悶的說不出話。
他總是這樣,即使生氣,也總是在笑的。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善于用微笑,掩飾自己内心所有的無助與痛苦,不讓任何人發現自己的脆弱與難堪。
而溫若風,大抵就是這種人的典型。
她突然有些後悔,剛才,就不應該自作主張,讓溫若風送溫言回去。
本來想緩和他們的關系,不曾想,越弄越糟了。
如此遲疑了好久,終于,簡憶伸手,扯了扯溫若風的衣袖,低低的道歉。
“若風哥哥,你……沒事吧?對不起,我不知道……”
不知道會弄成這樣……
回應簡憶的,是溫若風的右手一攬,直接将簡憶擁入懷裡。
簡憶詫異。
溫若風已經沙啞着嗓子,道:“小憶,讓哥哥抱抱,好嗎?”
屬于眼前的這個男人特有的青草香氣萦繞在鼻尖,讓簡憶心中莫名柔軟,又帶着暗暗的竊喜。
過了好幾秒,她才柔着聲音,軟哝的道:
“嗯。”
餘杭驅車,停在了溫若風在榕城的公寓的小區外,護着二人下了車,他才再次發動車子,回了自己家。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從小區到公寓的途中,溫若風一直拉着簡憶的手,帶她穿越籃球場,進了他們所在的那棟樓。
他神色很淡,目光深邃,手心微暖。
這樣的牽手,在溫若風的心裡,或許就像哥哥拉着妹妹的手一般自然,但是,在簡憶的心裡,卻如漲潮的海浪一般,跌宕起伏。
他很高,自己穿了高跟鞋,才剛過他的肩頭。
她望着他的背影,是那樣的挺拔修長,如山一般,撐起了她童年所有的風雨。
還記得那一年,她8歲,而他,也不過才18歲,卻能妥善的将自己從兒童拐賣組織手中,将自己救下,同時,警方還跟着自己提供的線索,找到了那個組織在榕城的窩點,将那些人一鍋端。
那一年的事情,轟動了整個榕城,各大報刊雜志都刊登了這一則消息。
而那時,自己的父母剛剛因為車禍去世不過一個月,而外婆,又因為患上了老年癡呆,無法行使監護權。
而她唯一可以依靠的親人,她的小姨是一名滿世界跑的投資人,那時,她沒有小姨的聯系方式,聯系不上她的小姨。
後來,小姨得到消息找到她時,她已經在溫若風家裡住了很久,已經習慣了。
而溫若風,也說隻要她願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不曾想,這一住,便是10年。
這麼多年來,他從來不曾提過一句讓她離開,反而将她照顧的無微不至。
送她念最好的學校,給她最優質的生活,給她報了舞蹈、鋼琴、編程、唱歌、畫畫等各種她感興趣的課外培訓班……
發現她在編程上有天賦,找高手教她黑客技術,還害怕她會被人欺負,送她學習武術……
很多很多細小的事情,罄竹難書。
她也曾不止一次問過,為什麼收留她?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他的回答是,我曾是你父親的學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說起來,我也算他的兒子,照顧你,不正像哥哥照顧妹妹一樣嗎?
簡憶那時想,果然,這個世界上,都是種什麼因,得什麼果的。
她如此慶幸,父親曾是他的恩師。
等簡憶回過神來時,才發現,他們已經進了那個她生活了10年的家。
頂樓的公寓,普通的三居室,不是很大,卻很溫馨,透過大型的落地窗,城市的夜景一覽無餘。
室内的裝修,是十分簡潔的黑白灰三色,隻有自己的那間卧室,被溫若風裝修成了粉色的公主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