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聲音溫柔如水,某一瞬間,簡直像極了季瀾悠,可吐出的每個字都尖銳刺耳。她的言語越是文雅含蓄,少女就越覺得自己的感情見不得光。
她面色發白,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來自心上人未婚妻的話,如無形的鉛錘,壓得她難堪地低下頭。放在膝上的雙手死死攥緊,隻能依靠呼吸強忍情緒。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賀玉隻是點到為止,沒有再繼續深究。
但她說的話已經足夠讓少女擡不起頭。
而系統則再次被池清的演技震驚,因為就在池清看起來馬上就要大哭出聲的時候,系統還清楚聽到對方在腦中正與它激動交流:“姐姐不壞,妹妹不愛!這個壞女人,也是學上綠茶那套了,還知道拐着彎讓我離開季瀾悠。啧啧,我可太愛了。”
這嚴重的音畫不同步,攪得系統521差點沒代碼紊亂。
還好賀玉适時出聲,讓一切又重新步入正軌:“我很擅長心理治療,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幫你疏導情緒。”
她語氣偎貼得像再暖心不過的知性姐姐,讓人察覺不到絲毫恂恂善誘中的危險氣息。
“——今天有空嗎,和我一起去診室吧?”
賀玉果然擅長把控人心。池清與她并不算熟稔,言語間對她還心存戒備,如果要在僅有二人的私密家中進行心裡治療,池清必然不會同意。但心理診室池清已經去過幾次,環境不過分私密,而且還有周圍也有外人在場,她正“迫切”想要向姐姐的未婚妻證明,她會有尊嚴的退出,不打擾兩人的婚姻,當然不會拒絕。
更别說池清自己也想和賀玉多相處相處,于情于理她都不會推拒。
于是少女慢慢擡起頭,小心看了眼賀玉的臉色,見她神色溫和,不帶絲毫異樣,才終于鼓起勇氣,猶豫着點了點頭:“......好。”
少女說完就錯開視線,沒有再擡眸看她,自然也看不到女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微斂的鳳目眸光幽深,像陰濕粘膩的雨季,赤|裸而直接的視線死死黏住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不放過她臉上的絲毫表情。但淩厲而潮濕的目光隻是一閃而過,賀玉很快收回視線,重新淡笑起來。
一切都在按照她既定好的路線行事。
用力太過,會讓幼貓伸出利爪。既然不能操之過急,那就步步深入。她遲早要将花房外的菟絲花連根拔起,連沾染着旁人氣味的香氣都甩得幹淨,完全栽種進自己的溫室中。
·
每次來到賀玉的心理治療室,池清的心境都大不相同。最初是懷揣着對季瀾悠的隐秘情絲,而後是生怕季瀾悠誤會她與賀玉的關系,如今則是想努力斬斷對季瀾悠的情愫。
周圍的護士和助理對她的态度也有些不同,一開始隻是對她謙和有禮,現在她剛跟着賀玉踏入治療室的外門,路過的護士們便立刻側目望過來,大老遠就和她打招呼。
隻是池清這次來此是帶着别樣的目的,心情并不輕松,于是沒跟護士們寒暄多久,就被賀玉帶入了診室。
昏黃的診室内,窗簾籠得嚴絲合縫,晌午刺目的日光照不進屋内分毫。驟然從亮堂溫馨的走廊步入賀玉的診室,像是猛地踏入黑夜,池清站在原地停頓片刻,才逐漸适應了屋内的光線,慢步步入房中。幽暗的空間會讓人模糊時間觀念,恍惚間池清還以為仍處在前一天傍晚,她剛從賀玉診室的軟椅上醒來的時候......
直到賀玉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脫下外套在辦公桌後坐下,像對待其他患者一樣,抽出一冊全新的病曆本,聲音清緩而平和:“請坐。”
如果賀玉刻意溫柔,池清已經見過她對待其他患者的方式,恐怕會覺出異樣。但賀玉對她的态度與對待其他患者沒有任何不同,反而讓池清放松下來,乖覺地做到辦公桌對面的軟椅上坐下。
隻是......
“情緒疏導時,不需要有第三個人在場嗎?”少女露出疑惑。
賀玉的回答滴水不漏:“你想讓外人知道你暗戀自己幹姐姐的事?”
少女當即否認。
于是女人再不給她質疑的機會,開口打斷少女的思緒:“那我們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