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季淮之回答說。
聲音倒是一如既往地冷沉。
“哦哦,那沒事了,我剛剛看到一隻小鳥,好像是家養的,我正打算洗澡呢,然後就發現它在窗台上,等我下去給它拿完吃的上來,它又不見了。”甯雙解釋說。
季淮之語氣輕緩了一些:“也許是飛回家了。”
“可能吧。”甯雙沒有多想,“不好意思,打擾你了,你早點休息吧,睡覺的時候記得把門窗鎖好,萬一有蟲子飛進來就不好了。”
他揮了揮手,又重新回到了浴室。
季淮之看他關上了浴室門才回到房間裡。
然後冷臉去看躲在窗簾後面的一隻小鳥,小鳥縮了縮脖子,發出輕微的“咕咕”聲。
“蠢。”他掀開薄唇,冷不丁地吐了一個字出來,眼底閃過一絲帶着警告的幽紫色暗光。
隻是讓它看着甯雙,它卻擅作主張跑到了甯雙跟前去,甚至是在對方洗澡的時候,自己看入迷了,跑回來和他說甯雙身材有多好,所以罵它蠢都算輕的了①。
小鳥這下連“咕咕”聲都不敢發出來了。
——
朝霞褪卻,天空翻成了魚肚白,薄霧被夕陽染了色,像一層薄薄的、金色的紗,晨露從葉尖淌下,拉出了一條細長的透明絲線,晨跑結束,甯雙牽着甯敦敦從公園往家裡走。
嗡嗡。
口袋裡手機響起了消息提示音,甯雙拿起來發現是趙微涼發來的消息。
【趙微涼:你下午第三節有課嗎?】
【甯雙:沒課,怎麼了?】
【趙微涼:我下午那節選修課,你能去替我不?】
甯雙和趙微涼不是一個班的,兩人有時候會找彼此幫忙替課,甯雙也習慣了,但還是随口問了一句:【你有什麼事嗎?】
【趙微涼:感冒,可能昨晚吹了夜風,我現在頭昏腦漲的】
甯雙愣了一下,打字問:【吹感冒了?買藥了嗎?】
趙微涼發來了語音:“買藥了,我得先睡會兒,現在眼皮都張不開了……”
甯雙從他的語音聽出來了,趙微涼估計病得不輕,聲音嘶啞得像是一周沒喝過水了的樣子。
甯雙:“那你把課表發我,我去替你上了。”
這條消息發出去後,大概過了十多分鐘,甯雙回家換完衣服,坐上去學校的車了才收到趙微涼發來的課程表。
他簡單掃了一眼,也沒把這件插曲放在心裡。
早上甯雙晨跑回去後,季淮之已經不在家了,家裡空蕩蕩的,客廳也莫名涼飕飕的,甯雙換完衣服,把甯敦敦的飯和水裝好後也出發去學校了。
前兩天新生的軍訓服已經被清點好了,甯雙到學校後去和商學一班的輔導員打了個照面,然後進了一班班群。
今天是周五,學校要求軍訓服全部發下給新生,因為下周一新生就要軍訓了。
所以甯雙先是在班群裡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然後就提醒他們下午需要去宿舍樓下領軍訓服。
分發軍訓服是下午的事了,甯雙下午第一節課要去幫趙微涼替課,所以隻能現在去雜物樓把他們班的軍訓服全部領出來了。
清晨的那股涼爽勁還在,空氣中浮着濕露,甯雙從教學樓往八号樓趕去,到了會途徑廢棄實驗大樓的岔路口時,才發覺擋在小路入口的警示帶已經被取下來了。
甯雙愣了一下,心道昨晚他們幾個去探險的人這麼大膽嗎?警示帶都給學校扯了?
不過這塊兒因為偏僻,并沒有裝監控,真有人把警示帶取下來了,學校也抓不到什麼人。
何況本來就是莫須有的謠言,學校因為這事把這裡封起來了,不知道會惹多少趕早八的學生抱怨呢?
不過警示帶既然沒了,那甯雙就可以心安理得抄近路了。
他想都沒想,長腿一跨就選擇了鑽小路。
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河邊流水靜靜地淌着,叢林間有鳥叫和蟲鳴,幾種聲音交織在一起,竟意外讓人覺得瘆得慌。
但甯雙膽子一向大,他并不覺得有什麼好怕的,反而加快腳步往廢棄實驗大樓前面跑了去。
路口有很多腳印,還多了一些新鮮的垃圾,估計是昨晚他們留下的。
甯雙目光順着腳步看出去,目光一頓,他在那片空地中央,看見了一個穿着白襯衫,黑長褲的長發男生。
隻看背影和氣質,甯雙一秒就猜出了對面是誰,但出于謹慎,甯雙還是沒有叫出對方的名字,“同學?”
季淮之轉過了身。
“還真是你呀,我還擔心我認錯人了呢!你怎麼在這裡呀!我記得你早上有課呀。”甯雙走上了前。
腳下的枯枝敗葉被踩得“咔嚓”響。
“路過。”季淮之面不改色地撒了謊,“早上那節課不上了。”
“又不上了?”甯雙記得季淮之昨天上午那節課也停課了,轉念一想,這剛開學,有一些老師課表和行程沖突,稍微調一下課也是有可能的。
“嗯。”季淮之将長發攏在耳後,“剛剛路過這裡,感覺很好看。”
甯雙看着他,目光落在了他耳邊,“季淮之,你這裡有樹葉。”
甯雙指了指季淮之的頭發,季淮之神色一愕,剛要擡手,甯雙卻已經伸手去将挂在他發梢的落葉拿了下來,然後攤開手給季淮之看,笑着說:“你在這裡站了多久呀,有東西落在頭上了都不知道。”
“謝謝。”季淮之伸手将甯雙手心的落葉拿走了,兩隻手相觸,甯雙隻覺得季淮之的手比前兩天的還要冰一些。
“不用謝。”甯雙将手背負在身後,偏頭看向了身邊的破舊大樓,這裡空氣中浮着一種腐臭的味道,還有火燒後留下的化學物質味,總之不是很好聞。
其中還摻雜中一種很怪異的清香,甯雙吸了吸鼻子,心髒莫名有些發慌,像是蠱……
面前的大樓矗立在一片荒蕪之中,孤零零的,牆面出現了很多裂縫,雜草從裂縫中鑽出來,青苔東一塊西一塊分布在易被雨水沖淋到的地方。
一抹寒氣從房子裡面冒出來。
甯雙打了一個噴嚏,他很不喜歡這裡。
“季淮之,我們走吧,這裡好冷,你的手也好冰啊。”甯雙說。
他話音剛落,正好吹起了風,周邊樹葉被吹得嘩嘩地響,季淮之的襯衫被吹得鼓動,長發撩起,肆意舞着,甯雙一時有些晃眼。
“好。”季淮之輕輕颔首,轉過身就和甯雙并肩站在了一起。
兩人一起往外面走去,甯雙突然好奇:“對了,你怎麼不住在校内呢?在外租房子的話,也要不少房租呢!”
季淮之語氣平靜:“我喜歡安靜。”